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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关进了死牢,并没有斩首示众。”

田无量也算老江湖,略微斟酌了下,又道:

“夜大侠得小心对待此事。您纵横江湖这么久,行事风格人尽皆知,只要和您扯上关系,天王老子您都得上门会会。人只要没死,我估计您十有八九会过去捞人。

“我都能看出来,国师府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朝廷可是快被您逼上绝路了,必须得把你处理掉,这若是请君入瓮之计……”

夜惊堂并不笨,能猜到这种可能,但他用了曹阿宁这么久,总不能因为忌惮,就坐视不理让手下人被北梁处理了,对此道:

“若是请君入瓮,那就把瓮砸了,我倒要看看,北梁如今还能拿出多大的瓮,来捉我这只,咳……这条大龙。”

田无量听出夜大阎王差点说成瓮中捉鳖,但肯定不敢笑,只是道:

“我也觉得北梁困不住您这条真龙,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上。青龙会手眼通天,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要不我想办法帮您联系下?”

“青龙会最近的接头点在哪儿?

“他们势力在湖东一带,这边接头人在哪儿还真不清楚,夜大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打听打听,明早之前肯定有消息。”

夜惊堂也是第一次来天牝道,对这里并不清楚,自己去找还是得打听,当下便点了点头:

“辛苦了。”

“唉,夜大侠太客气了,大恩无以为报,我要是有闺女,硬想送您府上端茶倒水答谢恩情……”

……

交谈几句后,田无量便飞身离去。

夜惊堂暗暗斟酌了下,才收起心思,来到了茶肆中,看向等待的三个姑娘:

“还得打听点消息,先去客栈歇息一晚。”

三个女子奔波了好几天,都有些困倦,见此站起了身,不过神色则各不相同。

折云璃在船上,以房间少的名义和华青芷挤在一个屋,免得又当苦主,但如今到了小镇上,显然是没借口了,眼神有点碎碎念。

华青芷心心念念都想着造孩子,坐船的时候没法行房,也没法让薛白锦当苦主,此时都开始着急了,起身后轻咬下唇,望向夜惊堂,眼神有点羞。

而薛白锦显然知道华青芷的心思,本来她这几天就焦躁烦闷很难熬,晚上继续当苦主,睹物思情之下,怕是得气的神志不清。

但她也没理由阻拦夜惊堂和华青芷亲热,当下眉宇间自然有点不悦。

夜惊堂能感觉出局面的复杂,想想含笑道: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咱们喝几杯。”

“叽!”

没精打采的鸟鸟,当即从云璃怀里抬头,开始摇头晃脑……

……

另一侧,燕京。

岁锦街是京城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达官显贵齐聚,除开主街上的大店,偏街上有些许不少小馆子,来此消遣的多是城内的普通人。

入夜时分,处于岁锦街街尾的一条深巷内,一家招牌发黄的老酒馆还在营着业,不过内部并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一个年迈的掌柜和一个中年酒客。

中年酒客身着寻常文袍,但眉宇间却难掩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目光一直望着外面的巷子。

在火炉旁煮酒的老掌柜,认识此人,因为酒馆里没其他客人,还在说着闲话:

“这一晃得有几十年了吧?以前客官过来,这酒馆的掌柜还是我爹,我在后院打杂。如今头发都白了,客官依风华正茂,着实让人羡慕……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应该还有几个朋友,怎么没过来?”

坐在窗口的梁帝,上次来这种市井酒肆,还是当太子读书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跑去青楼厮混不方便,又厌倦宫里的生活,才偶尔和好友到这来消遣。

至于陪着过来的人,自然是李逸良等同窗伴读,不过左贤王李锏并不在其中。

李锏是梁帝的兄长,但由妃子所出,并非嫡长子,和梁帝的关系,便如同当今的胖太子、三皇子。

而李锏后来之所以能封左贤王,并非梁帝宽厚,而是李锏不争皇位,本事也确实大。

李锏自幼刻苦习武从军,从伍长做起,硬靠军功步步高升,成了征伐西海的首发大将,又在燎原悍不畏死围剿天琅王,打到亲兵死完了都没退,战后‘西海王’的位置只能让李锏来做,换成其他皇子根本没法服众。

虽然受封左贤王,但李锏和梁帝的关系并不算很信任,这点从西海都护府的布局就能看出来——军饷粮食全靠湖东道输送,也不准造船,说是提防西海入侵北梁本土,但左贤王被关在门外面,同样没机会往回打,永远都是背水一战。

不过如今李锏真战死了,至死都在给北梁尽忠,梁帝难免是有点后悔。

毕竟李锏用死证明了,他确实没暗藏反心,唯一愿望就是证明自己比项寒师厉害。

雪湖花开那次,梁帝如果优先保左贤王而非雪湖花,那只要李锏活着,西海诸部就没人敢明面造反,夜惊堂也没法轻而易举整合西海诸部,当前局势绝不会乱到这种地步。

不过人死如灯灭,想这些显然没意义,听见掌柜的询问,梁帝只是平静开口:

“马上到了,这次过来,便是给朋友接风洗尘。”

“是吗……”

……

两人闲谈不过几句,外面的巷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梁帝转眼看去,可见暗巷之中,走过来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人,身着粗布长袍头戴斗笠,背着一把剑,标准的江湖客打扮。

梁帝打量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抬手让掌柜先行回避,和煦起身:

“慕寒,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快进来吧。”

江湖客走入酒肆后,先对着梁帝拱手一礼:

“我本想入宫觐见,没想到圣上在这里等着。在外面待了几十年,名字都陌生了,还是叫我逸良吧。”

梁帝示意李逸良在身侧就坐,而后拿起酒壶倒酒:

“知道你在官城潜心习武,我本不想送那封信打扰……”

李逸良都回来了,自然知道梁帝的目的,抬手接过酒壶:

“身为李氏儿郎,即便没有家信,这个年纪也该回来看看。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国师是从何处得知了我的下落?”

“绿匪的幕后之人,给项寒师送了封信,上面写了你的下落。都是同族兄弟,我还把你娘叫三姨,风雨飘摇之际,是真不想把你叫回来。但时局如此,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太后还为此训了我几句……”

“太后如今可安好?”

“唉……好的很。”

……

李逸良的生母,和太后是表姐妹,为此太后时常挂念的话,真不是梁帝信上瞎扯。

两人如此叙旧片刻,梁帝又开口说起了正事:

“逸良,你常伴奉老先生左右,对夜惊堂是何看法?”

李逸良对此回应道:“天纵之才,不输奉先生,恐怕再过几年,就能走到先生面前了。”

夜惊堂是梁帝的肉中钉,只要这根钉子拔掉,当前的危局便迎刃而解。

听到李逸良的话,梁帝斟酌了下,轻叹道:

“国师有把握对付夜惊堂,但无论成败,事后必死无疑。朕把你叫回来,是想让此事万无一失,不要让国师白白赴死。你一定要把命保住,否则吕太清这些人,就真无人能限制了,我也对不起你爹娘……”

李逸良是奉官城的嫡传徒弟,知道夜惊堂当前什么道行,也知道项寒师准备如何换命,对此道:

“国师智勇双全,若是要活一个,也该是他留着,继续辅佐圣上。我无妻无子,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把命留在燕京,也算尽了忠义。

梁帝作为掌权者,肯定是想让项寒师活下来,用李逸良把夜惊堂换掉。

但此举太过无情无义,梁帝得从大局出发来权衡利弊,又不得不当个小人,稍微沉默后,也只是一声轻叹,给李逸良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