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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三人组。

原楚聿和边述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 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各自取了碗筷用餐。

原本另一个椅子放在在床的另一边,可原楚聿无比从容自然地将椅子搬到同一边, 与林琅意坐在同侧。

同一侧比较方便夹菜, 倒也合理。

边述一句意见都没有,左手捧着碗, 右手指间的筷子停在空中, 静静地看着原楚聿落座。

原楚聿坐下后也没有过多地与林琅意产生超越社交距离的接触,只非常商业地说了一句:“拟定的合同在最后面, 你看看,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再协商。”

这一句话之后, 他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原楚聿用餐时历来文雅斯文, 坐姿挺拔,背部完全是一条流畅的直线,那件昂贵的衬衫下摆系进西裤里,腰胯连接处因为坐着稍有褶皱,随着他小幅度的一举一动, 那些贴着肌理的衣褶偶有变化, 有一种衣冠楚楚的矜贵感。

他的左手四指并拢, 拇指指腹轻按在碗沿,肩膀自然垂着,优雅地持着一只碗, 夹菜时也非常克制, 一举一动都体现了世家子弟从小培养的良好教养。

这种不急不缓的动作,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让这顿饭更加陷入了冷场, 边述自打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之后也不再说话。

林琅意却根本没多少心思吃饭了,她将筷子一搁, 人往椅背上靠,迫不及待地翻阅起了文件。

桌子上,徒留两个男人面对面吃饭。

原楚聿根本没看那些食堂里的饭菜一眼,瞥了眼边述碗里大半的“爱心便当”,唇角不冷不热地勾了下,也自然地夹了一筷自己的成品。

边述没管他,忽然一声不吭地为林琅意夹了块牛肉,操心:“吃饭不要三心二意,对消化不好。”

林琅意嘴上“嗯嗯啊啊”的,目光还停在文件上不肯移开。

原楚聿倒是没有指手画脚地管教,颇为理解:“林总最近本就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再加上别的那些一桩两桩冒出来的事,连吃顿饭都不能安稳。”

他叹气,自责:“是我打扰了,只是这份文件很急,所以才不请自来,追到了医院。”

“没事。”林琅意哪里有心思辨析那些话里有话,只心花怒放地夸赞,“吃饭不重要,你这份文件最重要。”

边述又夹了筷绿油油的蔬菜放进她的碗里,话倒是对着原楚聿说的:“我本来是一直劝她不用来看我,但小意就是不放心,说什么都要来,还难得下厨……”

“下厨?”原楚聿的视线在桌子上转了转,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

边述点了点那几碗看相并不算好的菜:“她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必做一点厨房事,所以今天这顿饭,虽然口味一般,但真心无价。”

原楚聿盯着那几碗菜,脸色淡淡的,并未与眼前明显在拱火的边述对上,而是垂了眼,继续细嚼慢咽地用着餐。

边述断断续续地为林琅意夹了不少菜,很快她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尖。

“怎么还在看……?”他自己没吃多少,像是个操心的老父亲,这一次取了她的筷子夹了一块卤牛肉,直接举到她嘴边。

林琅意眼睛还长在纸上,头一歪,一口叼走,嚼吧嚼吧。

边述面上柔和下来,这下找到了新的乐趣,再也不吃了,光顾着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投喂林琅意。

林琅意心思根本不在吃上,嘴里嚼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动脑子的机械动作让两人看起来非常默契,动作自然。

边述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怡然奕奕了起来,他专心致志地为林琅意投喂,余光偶尔扫过对面沉稳寡言的男人。

原楚聿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或者说,他除了安静用餐外甚至没有任何特殊的醒目举动,也不曾投来揶揄打量或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甲方,对于合作伙伴的恋情丝毫不关注。

林琅意翻过一页,眼尖地发现原楚聿给价比之前说好的还要高两个点,不确定地朝他那里探过身去,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快速咽下才说:“你这里是写错了还是怎么的?”

说完她就自觉不可能,应元这种庞大的集团企业,每一份文件都应该流转OA,各部门审核批阅过,不可能在最关键的单价金额上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原楚聿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顺势往她那儿倾身靠近拉拢距离。

他见她将文件摊在自己面前,扫了一眼,用纸巾掖了掖嘴唇,折叠后放在一旁:“没错。”

林琅意悚然,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这可是未来五年的预定大单,两个点的差异乘以数量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我们说好以低于市场价——”

“提高两个点后依然低于市场价,但是这样的话,应山湖对剩余两个珍珠公司的收购计划会更舒服一些。”他平和地解释,“合作伙伴,就是要大家彼此都共赢合作,才能长久发展。”

“一期借款是四千多万,这二期……”林琅意心里惊涛骇浪的,她嫌这样探着身时间久了会累,直接将椅子一拖,靠近原楚聿贴边坐下,这才觉得舒服。

她用手指在纸上“啪啪”弹了几下,强调:“二期……这么大的单子,要是按照现在的单价,那可就上亿了。”

“毕竟我们都姓应,本来就是一家。”原楚聿微微一笑,还有心思说玩笑话。

他人坐得笔直,完全没有借机贴近她来反击病床上那位目光灼然的病人,只用最稀疏平常的口吻说了一句非常温柔的话:

“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边述将手臂搁在小桌板上,无声地瞧着眼前那相谈甚欢的两人。

林琅意坐远了,他的筷子也够不到她了。

一个亿,这是什么概念?

他的心里空茫茫一片,不是嫉恨,不是艳羡,不是恼怒,不是拈酸,而是茫茫无措的空泛感,就像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行走,找不到方向,对世间万物一切的存在都像是隔了层纱一样看不真切。

因为差距太大,是倾尽一生也无法通过努力跨越的鸿沟般的阶层,所以这个数字就好像只是一个数字,让他一点实感都没有。

他再今非昔比,也永远不可能这样轻松爽快地对林琅意说出一句“不过是一个小目标而已。”

头又有点痛了,边述闭着眼碰了下伤处,语气不明地说了句:“原来原总是这样大体量的合作商。”

原楚聿淡淡道:“不算大,应山湖假以时日也会成为这样的集团企业。”

他笑笑:“商业合作也是需要背调的,所以只是某种程度的‘门当户对’而以。”

边述放下手:“嗯,不过除了资金入股以外,技术入股也是常见的合作方式。”

“是的。”原楚聿居然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像是早在这里等着似的,“技术入股不像是资金投资,很难替代。”

这话说的,好像一个亿的资金能被说替代就替代。

边述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像在肯定一项实验结果似的:“原总还算有眼界。”

林琅意对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充耳不闻,只关心自己手里的文件,她才翻过一页,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挤在中间。

她抽空往地下扫了一眼,看到一双哑光的黑色皮鞋左右踩着,将她的双脚不轻不重地夹在中间。

她顺着剪裁优良的西裤往上瞧,不期然与原楚聿的视线对上。

他还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她一开始还没悟出这个笑,往后缩了下左脚逃出围困,他慢悠悠地将腿并了一步,不依不饶,于是林琅意剩下的右脚却又被人左右抵住。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手肘一移,放在左手边的一双未拆封的筷子忽然被他不小心拂落。

清脆的落地响声,他往下扫了一眼,搁下碗,躬身去寻。

床铺挡住了半个身子,从边述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原楚聿的动作。

原楚聿并没有直接捡起滚落到床下的筷子,而是就着这个弯身的动作将夹在他鞋间的林琅意散开的鞋带细致系好。

林琅意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她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

刚才看他一直坐得不远不近的,安静澹然地用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心到这种细节的。

他的手指修长骨立,那纯黑的鞋带绕过他的指间,像是一条细尾的蛇缠绕在上,衬得那几根手指更加惑人。

他将她的鞋带绑好,还颇有闲心地抽了抽蝴蝶结的两只耳朵让它们大小一致,这才有条不紊地捡起落地的筷子。

很短暂的插曲,原楚聿直起身将筷子放在桌上,同时收回了自己的两条长腿,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琅意微微移动了下鞋尖,与他贴紧的感觉还余在脚上。

“还吃吗?”边述问她,“等我出院了,给你试试我的手艺?”

“怎么?”林琅意将腿收回来,插科打诨,“嫌我做的不好吃是吧。”

“怎么会。”边述笑得有些赧颜,“你做的我都喜欢。”

“比如这个,这个……这几个都看出来你很努力了。”他一一点过那几只被她“加了料”的黑暗料理,“最喜欢这几个菜。”

林琅意很满意自己两分钟调制的“料理”完美达成了目的。

还没乐几秒,边述接着话锋一转:“倒是这几碗,普普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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