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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嗓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林姐姐,我叫魏西,你有想看的舞蹈吗?你点我都能跳。”

林琅意的手被他垫着,迟疑片刻,往外抽。

魏西立刻将脑袋一偏,用保养得当的侧脸皮肉轻飘飘地暧昧蹭过她的手心,冲她眨了眨眼。

她摸到了他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换了一只手平摊在他面前。

魏西又要去牵她的手。

林琅意好像是经过女儿国的唐僧:“不是,你的眼药水给我。”

魏西:……

她笃定:“我看到你滴了,跳舞之前。”

“不是,”魏西有些尴尬,“眼泪真是我流的,我有点干眼症。”

“嗯。”林琅意并不在意他的用眼健康,“眼药水让我看看。”

魏西顶着周围同事的憋笑声,垂头丧气地将口袋里的滴眼液递给林琅意。

林琅意借着灯光辨认了一番,这是单支装的人工泪液,一次性的,比较环保干净。

她问:“有新的吗?给我一支就行了。”

“姐姐你眼睛不舒服啊!”魏西顿时抓住了关键信息,西子捧心般蹙着眉,用那种心疼坏了的目光盈盈地注视着她,“对了,刚才隔壁说你讨厌烟味,所以要求我们都不许抽烟……你是不是眼睛一碰烟味就难受?”

他摸出一支新的滴眼液递给林琅意,趁机挤开唱歌的那个男模,光明正大抢生意:“董胥你平时有抽烟习惯就不要坐在林姐姐身边了吧?”

董胥呛声时都是挑着歌词间隔,绝不影响到整首歌的发挥:“我两天没抽了!”

魏西扭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林琅意:“自己会滴吗?要不要我帮你?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林琅意没接腔,接过滴眼液,起身离场了。

她走出包间,径直去到隔壁,打开门,从一个喧闹嘈杂的花花世界陡然进入一处僻静安谧的环境,就好像一下子沉入了深海海底,封住了所有的听觉。

她看到程砚靳完全背对着门躺在沙发上,他身高腿长,睡在这种地方需要蜷起腿,将身体微微躬起才能勉强容纳下。

他的脸上盖着一本书,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的。

林琅意才掩上门,那么一点细微的锁舌扣上的动静就吵到了他。

“出去。”

冷冰冰的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在告知主人全然没了耐心,此刻心情糟糕。

林琅意见他没睡着,这下连原本打算放轻的脚步声也不收着了,一步步靠近他,收到了他第二次的警告:

“让你们都出去,听不懂?”

她直接伸手掀开了脑袋上的书。

露出底下一张隐厝在暗光里的轮廓分明的脸。

光影浮动,不算明亮的房间将一切东西的明暗对比度都拉到了最高,他的五官因为这种模糊的光线更显深邃。

他似乎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无礼上来就扰人清净,闭目养神的眼睛慢了半拍才抬起,低压着的眉眼无一不在警告他告罄的好脾气。

“圣经?”林琅意翻了翻这本从包厢里随处拿的书,“这么重,压脸上不气闷?”

底下的人安静了两秒,林琅意将阻隔了两人视线的书移开,歪过脑袋对上他的目光。

程砚靳怔怔地看了她几秒,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的眼睛突然接触到灯光实在是刺眼难耐。

他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缓了缓,随后将手往上挪了一寸,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她,一眨不眨。

“你怎么出来了……?”他低声问。

“我来看看你。”林琅意推了一下他的背,让他往里坐,留出空间后一屁股坐在沙发边缘,“看看你在干嘛。”

他的目光没舍得从她的脸上移开,有问有答:“我在睡觉。”

“你也没睡着啊。”她笑,“掉根针的声音就在那凶巴巴地撵人出去。”

他用胳膊肘往后压,撑起自己,解释:“我不知道是你。”

“你怎么出来了?”他又问了一句,视线在她脸上盘旋,“气氛不好?人不听话?我跟他们说了尽管进去开酒。”

“没有,挺好的,合作商也挺开心,我也挺开心。”她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红肿的眼皮,光线不够明亮,她隐约觉得他的眼尾泛出了新鲜的红意。

好奇怪,刚才见到他担任选秀评委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没那么红了,现在反而瞧起来像是一个人缩在这间屋子里又偷偷哭过了。

“你是挺开心的,”程砚靳抽了抽鼻子,不高不兴,“你身上的香水味我都闻到了。”

他贬低别人:“还没你浴室里那瓶沐浴露好闻。”

林琅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不好闻?”

程砚靳此刻心情别扭极了,用力点头:“他们那都是什么品味!”

“啊,那可惜了。”她怅然,手心像是变魔术一样一下子在他面前打开,露出中心一支滴眼液添油加醋,“我本来还想着你的眼睛看起来不舒服,所以问了好多好多人哪里有滴眼液,好不容易要来了给你送过来。”

她作势要走:“香水味不好闻那算了,我还是不在你面前讨嫌了,我这就回去——”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未完全站起身就被他拉回了沙发上。

空间狭窄,她坐在一边,他只能侧着身支起自己,这样亲密的姿势和那些从天而降的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心弦一颤,他几乎是掐着情人间的呓语口吻讷讷道:“滴眼液……?”

林琅意将东西展示在他眼前。

他的表情很复杂,嘴唇一抿,像是委屈时被人安慰后更想哭了,可眼睛又是扬起的,好似千头万绪一起涌上了心间。

他将她摊开示宝的手掌合拢,包裹进他的手中,然后将她扯近,把脑袋往她的胳膊上一埋,不肯让她看他的眼睛。

就好像一只睡觉时将长尾巴垫在脑袋下当枕头的雪豹。

他的睫毛扫在她的手臂内侧,温热的呼吸也零碎地洒在皮肤上,痒痒的。

林琅意回忆了一下魏西说的话,现学现用:

“你自己会滴吗?”

“要不要我帮你?”

“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三句话让程砚靳变成一条蛆。

他往前拱了拱,这下不满足于只垫着她的手臂了,而是双手绕过来抱住她的腰,直接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的肚子,一声不吭。

男模的系统培训班话术就是好使啊。

程砚靳平躺下,林琅意一只手侧压在他额头上,用两根手指轻轻拨开他的眼睑滴了几滴眼药水。

他的睫毛敏感地颤了颤,听话地闭上眼睛。

她用指腹擦去了溢出来的药水,刚退开一点,他闭着眼伸过手来,精准地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林琅意摸着他的头发,跟他闲聊了一会,不经意间慢吞吞地试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过几天是原楚聿生日吧?你买礼物了吗?”

贴着她平躺下的男人一点异常都没有,他眼皮紧阖,呼吸平顺,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程砚靳语气如常:“买了,你想送什么?”

“我们俩送一份就行了吧?”林琅意的目光还停在他身上,“我最近要在G市待好久,不知道会不会没空去参加。”

程砚靳并没有什么反应,由着她:“到时看你的安排,不过如果能抽出一点时间,我们还是去吧。”

林琅意回答的语气也听不出是期待还是回避,干燥地回了个:“行。”

她看到他缓慢勾起来的唇角的弧度,因为闭着眼,所以这个笑并不牵动眉眼间的肌理走向,有两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可他的口吻是热络的,咬字叫人时依旧是那句“聿哥”,一如既往。

林琅意甚至觉得他的语气过于正常了,起码比刚才用眼神检阅男模时要好说话。

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很快就好笑地挥散了自己的猜忌。

对啊,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正常情况下,程砚靳跟原楚聿就应该是好哥们啊。

林琅意对生日宴表现得不感冒,但程砚靳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在提到原楚聿之后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就没有消下去过,反过来鼓动她:

“毕竟是聿哥的生日,到时候你走的出的话,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林琅意点了头:“好,我尽量。”

反正答案是什么,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