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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楚聿唤人前来更换餐巾,为了不影响边述用餐,还请他往边上坐了一个位置,好方便侍应生清扫。

这桌人本来就不满,边述临时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侍应生很快就推着餐车过来整理。

因为就餐途中圆桌底布换不了,只能更换单人餐巾,这个位置免不了留下一小滩浅黄色酒渍,看上去稍有些狼藉。

边述三指轻按在碗沿上,扭过头,刚想说整理完了他就坐回来——

可谁知道帮着侍应生浅浅搭了把手的原楚聿在换了一整套崭新的餐具后,将椅子往后一拉,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林琅意:?

边述启唇欲言的表情一顿,眼神平静地盯着原楚聿过了十几秒,半个字都没说。

另一边,程砚靳在原楚聿落座的同时朝他身上凉凉地睨去一眼。他手上还团着一团纸巾,正在一丝不苟地将林琅意面前沾湿的餐布吸掉多余的水分。

擦完,他将纸巾压在骨碟上,问她:“这里脏了,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林琅意本想说“都行”,一抬头,看到了萧璞城高深莫测的表情,他的眼神坚毅得好像能原地宣誓,看起来很需要身边有兄弟陪他胡扯海聊。

她一噎,拒了:“走象棋呢换来换去,没事。”

程砚靳没强求,点点头,开场的酒意思意思喝过就行了,便帮她换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饮料。

大家用餐都比较随心所欲,吃着吃着,楚关迁忽然带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往这里走来,老远就能听到他爽朗畅快的笑。

“这是我儿子原楚聿。”走到原楚聿身后,楚关迁慷慨激昂将手臂大敞着搭在椅背上,并不在意多介绍一次, “小聿,席瑛阿姨。”

原楚聿转过半个身子,先是礼貌地点了头,站起来,冲这位保养得当的女士问了好。

席瑛面庞圆润富态,却不臃肿,一看就是一辈子都享清福的。

她笑着上下打量了几圈原楚聿,转头对楚关迁说:“娉然总是谦虚说什么不成器,这话我听了二十年了,要不是这次我从国外回来眼见为实,还真要被你们骗了。”

说话间她将视线往这一桌上转了转,最后停留在程砚靳面上,才扬了下手,程砚靳立刻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叫了句:“瑛姨。”

席瑛笑,扭头对楚关迁解释:“这回还是砚靳给我打电话,也是他去机场接我来的,A市,二十年,我已经完全陌生了。”

她说了半句话,间隙中朝着原楚聿瞄了一眼,笑着补上后半句:“下飞机,砚靳还问我怎么嘉嘉不来,说同龄人一起过生才有意思。”

程砚靳耸肩:“肯定是您不带她来,她天天问我聿哥是不是跟照片里一样帅,想见得很。”

是抬高原楚聿的一句夸人的话,可他半点表情波动都没有,手指松松持着酒杯,静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席瑛对程砚靳透露出绝对的熟稔,打趣:“那你怎么不来我家了?那岛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说是冲浪佳地,不玩了?”

程砚靳双手轻轻搭在林琅意肩上,乖张:“来,下次她一起来。”

席瑛转而收下巴低头看向林琅意:“呦,你也有交女朋友的一天?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是。”程砚靳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因为这一句夸林琅意的话而互相扭起了手指,居然比夸他自己还要不好意思,话里话外都是骄傲,“我未婚妻,林琅意,做珍珠生意的,二期特色小镇应山湖就是她的。”

林琅意也站起来冲长辈问了个好。

方才程砚靳大概介绍了下席瑛跟原娉然是发小,就像原家是门楣世家一样,席家亦如此,并且早早就举家移民搬迁到国外发展了。

“一个个都要成家喽。”席瑛点点头,感慨,“仿佛昨天我跟娉然还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眨眼,子女都……”

楚关迁摇摇头,笑容难掩:“是啊,我其他也没什么要费心着意的事了,就是儿子太尽心在公司上,到现在也没个……啧。”

话说一半,配上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席瑛一下子便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扩大。

成年人说话,都是有来有往,你一招正巧送到我手中,我还你,也喂到嘴边。

她转了转珠圆玉润的皓白手腕上的镯子,推辞:“急什么,男孩子,再晚也吃香。”

楚关迁故作叹气:“做父母的不这么想啊。”

“也要看缘分。”席瑛重新将视线投到原楚聿身上,这一次目光更为明锐,像是打价机一样边看边估摸出一个价格,“嘉嘉年纪倒是跟小聿差不多。”

她说话说久了,稍稍锤了下腰,往林琅意这厢的椅背上靠了一下。

程砚靳见状立刻将座位往边上挪了挪,打了个响指,唤侍应生往这里插一个座位。

“直接往旁边挪一个好了。”林琅意把自己的碗碟往边上移动,空出一个位置后朝着席瑛甜甜地笑了下,“您坐。”

席瑛含笑应了,坐在林琅意的位置上转头打量着原楚聿。

原楚聿眼眸低垂,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在那儿冷淡疏离地站着,面无表情到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了。

“人跟人之间都是有磁场的,我也没其他愿望了,就希望子女也能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是吧,”楚关迁拍了拍程砚靳的胳膊,话却冲着席瑛说,“我看到砚靳跟小意感情好,又是为他们开心又是为自己家这个操心,林家现在也风生水起,诶,都是命!选对了人,互相旺,小意是真不错,你看砚靳性子都磨好了。”

“林琅意确实很好。”一直缄口不言的原楚聿忽然插进话来,他将手上的杯子斯文地放在桌上,转过身,方才那孤傲冷淡的气息终于散去,唇边笑意微扬,轻轻巧巧地跟上一句,“她什么都好。”

几人都朝他看去。

楚关迁眼睛直瞪,惊吓不已。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原楚聿这人从小好像就对这种事不开窍,又像是太开窍了才知分寸,这样的性格样貌和家庭背景,愣是从来没有传出过一点绯闻,全因为他为人处世得体,对女生敬而远之。

以前说起这种话,他要不从不发表意见当做一句废话经过,要不就打太极似的将话题圆过去,从来不当面这样真情实感地夸赞一个异性,还用这种似是而非的、有可能被别人在茶余饭后中闹出点花边故事的口吻。

楚关迁将目光不动声色地朝林琅意瞟去一眼。

林琅意搅了搅自己面前的饮料,冰块在杯子里撞出清脆的声音,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然后往程砚靳那里挪了挪,小声嘀咕:“有点冰。”

程砚靳原本脸上表情很硬,闻言低下头,直接从她面前将杯子移开,虽是斥责的口吻,语气却软绵绵的:“我说了让你别加这么多冰,回头肚子又痛了。”

楚关迁见两人感情甚笃的模样,想起原楚聿跟程砚靳自小的交情,自觉一瞬间的猜测过于好笑,便转过脸重新接话茬,用老子指点儿子的语气道:“是啊,你也像砚靳一样,早点找个合适的。”

“最近吵架了,过段时间等我哄好了,就带回来给您看。”原楚聿忽然扔下一个惊天大雷,偏生说这话的时候笑意不减,语气温和,“让爸妈操心了,其实我是想等稳定了再说的,没想到让大家误会了。”

席瑛脸上的笑完全褪去,楚关迁也大为震惊,连声追问:“你什么时候……?!哪家的女儿?”

原楚聿垂下眼睫,脸上那种陷入爱河的神色完全溢出来,像是已经爱到了大雪满弓刀的地步,情难自已。

他将右手覆在左手手腕上,慢慢转着那粒桃花扣,并不打算回答,而是说:“圈子小,消息总是跟长了腿一样飞,之前是我没把这情况说明白,您以后别再拉郎配了,要是传到我女朋友耳朵里,她又该不高兴了。”

楚关迁完全陷入了口不能言的状态,左看看,右看看,除了看到同样表情僵硬的萧璞城,就是无甚反应仿佛早已知道这消息的程砚靳,他正在给林琅意剥虾。

林琅意,则没停过筷子,全然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你看,优秀孩子哪用父母操心。”席瑛已经恢复了表情,她从座位上起身,不再打算坐在这儿跟人闲聊一些没结果的话来浪费时间,“人家有女朋友了,保护着呢,你就别成天瞎忙活了。”

楚关迁自己也才知道这个惊天消息,甚至不知道原楚聿说出来是真是假,但此情此景不适合再将话顺下去,毕竟席瑛可不惯着,也不是能吃亏的性格。

“您也不必操心。”原楚聿冲席瑛点头致意,笑得礼貌,“男孩子迟点没关系,女孩子当然也是,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