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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暄的摩托是改装过的,孙龙每次看见都是眼放金光、跃跃欲试,这次屁股还没沾上,就被杨暄给推开:“别碰。”

“害,不是你,”孙龙面子抹不开,“每次都这样,你一个破修车的来什么洁癖。”

李满看他再次吃瘪,觉得好笑:“别说你了,他连我都不让碰。除了之前胳膊骨折那次,用车驮着我去了一趟工人医院。”

杨暄不理会他们,把卷帘门往下一拉,拎着一个包翻身上车,随后戴上了黑色头盔。

这次专门挑了饭点。

一群人浩浩荡荡拐进了目的地,车灯照亮了狭窄小巷,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这动静惊动了不少左邻右舍,大家纷纷探出头来看。

杨暄把包扔地下,拉开了拉链,里面装的是一堆钢管、木棍之类的物件,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大喇叭。

其余人围过来,各自蹲下挑了个趁手的,随后拎着家伙就往门内走。

杨暄刚要蹲下,李满就过来拨开他:“你在后面放风,别冲前面。”

说完他拿起喇叭按开,“滋啦”一声响,里面传出来提前录好的音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债不还!天打雷劈!”

这户人家似乎提前听到动静,赶紧从里面反锁了门,孙龙几个叫门不开,几个人开始直接拿钢管上去砸。

丁零当啷一顿响,门竟然被他们硬踹开。

杨暄挑了根木棍,手掌环握住,起身慢慢跟了过去。

这么多人一窝蜂全进了屋,桌椅板凳被掀翻,碗筷哗啦啦滑了下来。

院子里养了条狗,“哗哗”扯着脖子上的链子一声接一声叫唤,杨暄拎着棍子走过去,它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呜呜”两声爬回了窝。

狗一安静,屋里女人小孩的哭声就传了出来,乱作一团人声人影缠在一起分不开,接着屋里窜出来一道黑影子,是个瘦得像猴的男人,他的上衣已经被扯烂,鼻青脸肿正往大门外冲。

孙龙几个人喊着“追”,呼啦啦跟了上去。

接着一个衣衫不整女人也跟着冲了出来,哭着喊着抱住了一个人的腿:“东西都砸了,人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钱就更还不上——”

话还没说完被一脚蹬开,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杨暄越过哭泣的女人,进屋扫了一圈,玻璃片在地上散得到处都是,他伸手拽起了沙发上的罩布,正要走出去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堂屋左右都连着门,左边的门后躲了一个小女孩,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脸上挂着泪珠,一双眼睛怯怯地往他身上瞧。

杨暄把棍子往身后藏了藏,但一对视上,她又躲回到黑暗里面。

他转身出去,见门外围着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便把刚刚拿到罩布往女人身上一盖,跟着出了门。

最后胖子来收场的时候还算满意。临走的时候目光突然扫到杨暄,来了兴致,过来捏住他的肩:“哟,这得有大半年没见你了。”

杨暄笑笑没说话。

“还上着学呐?”

杨暄垂下眼睛:“随便上上呗。”

“你这话说的,”胖子松开手,“老大那时候相中你了,好几次放话让你跟着他混,结果你猜怎么着,这话说完就找不到你人了,几次问我,这弄得我怪不好看。”

李满过来递烟:“胖哥,你这话说得就客气了。”

胖子把烟送到嘴边,李满点火:“张老大这几年不都是看重你,暄当时是你带过去的,他就是个学生,不顶事。”

“确实不顶事,”胖子吐了口烟,突然上手拍拍杨暄的脸,力道不重,“但是抗揍,能忍也是个本事。”

他说完,突然从李满手里抽走烟盒,捏出来一根朝杨暄晃了晃,不由分说塞到他嘴里,接着给他点了火。

杨暄垂着睫毛,目光盯着猩红一点明明灭灭,青白烟雾慢慢腾了上来。

胖子满意了,把烟盒往李满怀里一扔,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人走远,杨暄低头,烟支掉在地上,他抬脚碾了碾。

杨暄骑着摩托去了趟工人医院。

他熟门熟路地拎着满满一塑料袋的盒子出来后就开始往家赶。摩托车轰隆隆响,车上的塑料袋被风吹得东摇西颤。

摩托车被推进院子后,他捏着袋子的口,动作尽量轻地往屋里走。

迎接他的是飞出来的鞋。

像是有所预料一般,杨暄躲开,抬眼瞧见沙发上瘫坐的姥爷,一双眼充着血,唇齿含糊不清:“谁,谁让你拿钱买的?”

杨暄索性把袋子亮出来,面上没什么表情:“哪里还有钱,不都被你拿走了?”

“不吃药死不了,”他继续瘫回去,长时间的酒精浸泡让他语无伦次,“死不了,老了就是死了……”

杨暄不再管他,自顾自往里走,把袋子放回姥姥床上:“这次藏好,别再让他给你扔了。”

“买它干什么,”姥姥从床上翻身,“还不如死,这不是拖累——”

杨暄不爱听这种话,直接打断:“买来了你就吃。冠心病本来就终身服药,这两年喊你去复查也不去。”

“再查出来什么毛病,不又得花钱?”

杨暄脸色一沉,扭过头不说话了。

姥姥继续说道:“你姥爷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开始闹,这两年你看他哪清醒过。”

瞧着杨暄不吭声,姥姥便想着转移话题缓解气氛:“你晚上吃了?”

“嗯。”

“我中午出去的时候,听村里人说那个谁回来了,”姥姥絮絮叨叨地低声念着,“那个小谁,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杨暄有点心不在焉的,起身帮忙关上灯,“我洗漱完也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