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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伯一噎,那可是他觊觎多年的美酒。

老者背手踱步,鼻子歪向酒窖的方向,“招一个季渊还不够?”

君晟交叠食指搭在腹上,“不够。”

季渊腼腆敏感,如果可以,是需要结交一些志趣相投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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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收到回帖时,季绾还有些惊讶,那会儿没十成十把齐伯的话当真,不觉得君晟会特意抽出工夫与她见面。

幼时,父亲曾有改行做幕僚的打算,给不少大户人家投过自荐书,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数月后才能收到回信儿,而君晟要比那些家主位高权重得多。

第一次与除了沈栩外的男子单独碰面,季绾一夜辗转,次日早早梳妆,没特意打扮,简单涂了些面脂。

用过早膳,她在家中守着时辰,辰时刚到就匆匆出门。

医馆不止她一人坐诊,还有聘请的大夫,无需事事费心。

何琇佩望着门口,摇了摇头。

比回帖中约定的时辰提早了一刻钟,季绾站在珍书阁所在的巷子口静静等待。

晨早蝉虫此起彼伏,蛰伏在书肆前的葵花丛里,季绾欣赏着眼前景致,试着放空自己。

面对君晟,总归是不自在的。

倏然,二层窗棂前传来一道浑厚嗓音。

“我家大人请娘子去往后院一叙。”

季绾仰头,见是陌寒,虽微惊,还是保持着几分淡然。

与上次前来不同,今日脚步略微沉重。

后院安静如斯,晾晒着一排排染布,阻隔了视线。

风很大,染布飞舞,季绾瞧见一双黑色锦靴于布架中若隐若现,她快步寻了过去,“君大人?”

可当她走过第一排染布,却不见那人身影。

布匹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她停在一张红绸前,暗想这该是茜草或红花染出的色泽,而一旁的粉缎,该是枇杷叶子染出来的。

染布在日光下柔顺发亮,都是上乘的织物。

“喜欢吗?”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询问,季绾下意识转身,对上君晟内勾外翘的桃花眸。

仿若沁过寒潭水,涤净雾霭,清澈深邃。

男子站在风中,衣衫与染布斜飞。

季绾欠身,“见过君大人。”

“喜欢吗?”君晟又问了一遍。

“......喜欢。”

君晟上前,抬手捻了捻红绸,宽袖垂落,露出悬在虎口上的老山檀手持,直垂于腕骨。

“这是你我的婚服料子。”

一簇簇震惊炸开在心底,季绾愣在原地,半歇没有反应。

也许,是君晟猜出了她此来的目的,先发制人,开门见山。

“君大人,关于婚约,民女有话要讲。”

“嗯。”

“民女想要退婚。”

勇气再而衰,三而竭,季绾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出来。

她不想被婚约捆缚,盼遇情投意合之人,相知相许,而非盲婚哑嫁。与沈栩相识将近七年,用了五年放下心防,却是遇人不淑。

周遭一瞬静谧,唯剩风吹染布声。

片晌,君晟轻笑:“怕是不行。”

季绾不懂君晟在执着什么,似下一刻就能听他亲口讲出实情,又似真话环绕在云里雾里,辨不清、猜不透。

“为何不行?大人位居正三品,年轻有为,身边美人环绕,不愁婚事的。”

“君某不看美人,只看眼缘,季姑娘是唯一合我眼缘的人。”

季绾哑然无声,雪腮染红,这与她料想的完全不同,君晟没做正人君子之举以成全她的所求。

“大人非要强人所难?”

君晟垂手,长指微蜷,勾住下落的手持,低声笑了,“并非君某强人所难,而是朝中诸多政敌针对君某的身世冷嘲热讽,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实在疲于应对,倘若再遭退婚,冷讽之言会更甚,免不了被大做文章。君某是俗人,无法做到无畏人言,会权衡利弊。”

那日柳明私塾前,季绾的确亲耳听见二皇子对君晟身世的嘲讽。不难想象,暗流涌动的朝廷里,有多少暗刀冷箭。

这一刻,季绾方意识到,外人口中轩然霞举的通政使,并非完人,也有私欲,不会因成人之美,致自己陷入两难。

攥了攥微凉的手指,季绾着实无措。

有理儿变成了不占理儿。

女子娇颜倒影映入墨瞳,君晟忽而退了一步,提议道:“既然娘子眼下未遇到相知相许的人,可否帮个忙,成为我名义上的妻子,待他日有变,君某不会阻拦,还会十倍偿还这份人情。”

形同虚设的假夫妻吗?

季绾侧过头,这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大人不是在说笑?”

君晟的桃花眼生来含情,戏谑时,脉脉深邃,反倒是认真时,有股子强攻他人思绪的犀利。

他迈开步子,朝她走去,一步步落在女子的心坎上。

背后抵住轻软的染布,女子避无可避。

君晟附身,超出了男女之防,却又维持着一定距离

,不至于冒犯她。

“如何能让娘子觉得我不是在说笑?”

巨大的身形差距令季绾心跳如鼓,不由别开脸,躲开袭来的清雅气息,“你......僭越了。”

君晟慢慢直起腰,拉开距离,“冒犯了。”

适才的燥热被风一点点吹散,季绾缓了会儿,一时拿不定主意,也退了一步,“容我想想。”

话落,不敢再逗留,快步离去,留下君晟一人在翻涌的红绸“浪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