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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寒, 季绾醒来时,床上已没了君晟的身影。

她穿上绣鞋寻摸一圈,打帘看向帐外, 见君晟正在御厨那边排队拿早膳。

排队的人很多,沈栩站在君晟的后头,中间隔了两个人。

季绾放下帘子,简单梳洗打扮。

君晟端着饭菜回来时, 她已乖巧坐在桌边等待。

将一碗柴鱼花生粥摆放在季绾面前, 君晟问道:“吃得惯吗?”

御厨准备的粥食种类很多,君晟记得季绾喜欢吃鱼, 便选了两碗柴鱼粥。

季绾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不是很喜欢,但面上没有显露。

狩猎的最后一日, 众人多集中在圣驾前, 君晟带着季绾走进上次的枫叶林, 亲自教她骑马。

纠正的第一个细节就是扶马鞍。

捏住女子的两只小手,扣在马鞍的鞍角上, 君晟一言不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眉宇蕴藏别样的意味。

昨晚被偷袭, 可不好受, 但有些闷亏,无法讨回来。

季绾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照做,稳稳扶住鞍角, “这样吗?”

“嗯, 放松双腿,重心下移。”

君晟牵马徐徐前行, 让季绾适应坐骑的感觉。

枫叶染霜,经日光照射,呈现剔透的红。马匹稳当,微微摇晃,季绾没有被硌腿的不适感,反而沉浸在金秋的亢爽中,又因君晟在旁,没有半点彷徨和恐惧,哪怕囿苑处处有潜伏的兽群。

“先生可以放手了。”

“敢?”

“我试试。”

君晟松开手,稍稍退离,看着季绾生疏地驱策马匹前行。

“慢点。”

与骏马处在磨合期,季绾自是小心翼翼,瓮声瓮气地哄着马匹。

这匹马对她而言有些高大,但性子温顺,非烈马,是君晟在囿苑的马厩里特意选的。

既非烈马,自然不得武将喜欢,倒是适合刚学骑术的新手。

君晟想着日后待她熟谙马术,再送她一匹马驹,可从小养到大培养感情。

倏然,林外汀渚那边传来呼救声,搅扰了马匹,君晟健步上前拉住缰绳,将季绾抱了下来。

季绾站定,听得一声“有人落水了”。

还真是多事之秋。

君晟快速拴好马,带着季绾赶过去。

环水的汀渚上,几名贵女蹲在水边不停求救,她们在嬉闹时,不慎将一名闺友推入水中。

那贵女不通水性,扑腾一会儿沉了下去,水清却深,从水面上只能瞧见漂浮如藻的长发。

男女授受不亲,在众目睽睽下救人说不定要负责任,娶了人家小姐,一些闻声赶过来的年轻公子踟躇不前,权衡利弊,一会儿的工夫,落水的贵女离岸边愈远。

环流很宽,两侧岸边都无法用竹竿施救,必须有人下水捞人。

事急从权,有一人突然跳进水里,在他的领头下,陆续有水性好的公子跳了下去。

季绾与君晟赶到时,第一个跳下去救人的男子正夹着那贵女脖颈,一点点凫游向他们这边。

那贵女还有意识,朝岸边的人伸出手,“救救我。”

见状,季绾倾身伸出手,用力将人向上拽。

君晟扣住季绾的小臂,稍一用力将女子连同施救者一同拽上岸。

周遭无医女,季绾担起了照顾落水贵女的职责,解开自己的斗篷裹住瑟瑟发抖的贵女,与君晟交换过眼神,带贵女回往营地。

其余跳入水中的施救者,被岸边的人陆陆续续拽上来。

当君晟伸手去拽最后一人时,点墨黑瞳轻敛,扣住那人的手掌,却被一把挥开。

沈栩凫在水面,抹了把脸,没接收君晟的好心,朝一旁游去,被另一人拽了上来。

君晟站起身,摩挲着发红的掌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湿漉漉坐在岸边喘气的青年。

视线落在沈栩的手上。

“沈公子的伤好了?”

“不劳君大人费心。”

君晟哂笑,迈开步子,身后传来沈栩淡淡的提醒:“季绾喜欢吃鱼,但不喜欢咸鱼粥,尤其不喜欢柴鱼干。”

君晟停住脚步,转了转拇指的玉扳指,判断不出他是存心膈应人还是善意提醒。

“沈公子以何种身份提醒我?”

周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沈栩还坐在岸边,慢悠悠拧着衣衫上的水,“没有阁下横插一脚,夺走季绾,沈某还需要提醒谁呢?”

季绾在饮食上的喜好,他一清二楚,假若没有君晟,他可以替季绾挑选最合心意的饭菜。假若没有君晟,他说不定已经说服母亲谭氏,改期迎娶季绾。

人生三大喜,他可占两样。

假若......

没有假若。

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让另一个男子代替他来照顾季绾。

还是他最嫉恨的人。

秋日沉淀了他的悲愤,他接受了季绾与他人成婚的事实。

听出青年满腹

的酸楚,原本打算离开的君晟转过身,慢慢蹲了下来,以只有两人听得清的音量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不是吗?”

沈栩直视道:“你不是给我机会,是让我在身世和婚约上做出抉择,以高位者的姿态,考验人性,不过是你道貌岸然的恶趣味,想要戏耍彼时一无所有的我。”

该避其锋芒的,可嫉妒战胜了理性,在针锋相对的一刻,不愿落于下风。

说白了,输给谁都不愿输给君晟。

君晟继续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不怒反笑,“那你就任我戏耍吗?不懂得反抗?我不过一句‘体面是互相的,别太过’,就拆开了你自认为的金玉良缘。你扪心自问,真的对得起季绾吗?”

“彼时我一无所有,你位高权重,我拿什么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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