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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透露,是何人伤的夫人吗?”

“家夫。”

观女子雍容端丽,锦缬衣裙、金翠玉饰,该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儿媳,可惜遇人不淑。

检查过伤势,季绾为她披上衣衫,回到诊台写下药方,“口服的汤药每日三次,涂抹的药膏早晚各一次,十日一疗程,记得复诊。”

“好。”美妇人谦谦有礼,像一颗落满灰尘的明珠,莹莹珠光趋于暗澹。

美妇人登上马车,在季绾的目送下离开街市,马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停下,早有侍从倚门瞭望,立即迎了过去。

“恭迎大小姐归宁。”

侍从要引女子步入侧门,女子却漠着脸从正门走进。

走进十余年不曾回到的娘家。

十余年归宁,听来可笑。

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仆人,两人贼眉鼠眼,东张西望。

正门之上,悬挂着烫金匾额,乃是首辅府邸。

首辅嫡长女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风雨,更是在高门的圈子炸开锅。

季绾是在傍晚回到沈家从蔡恬霜那里听来的。

当年首辅将长女下嫁给一个门生,是正七品知县的师爷,轰动一时,但无论旁人如何打听,都没有打听出确切的消息。

最多的猜测是,首辅长女喻雾冰失了清白,不得已下嫁。

可喻雾冰曾是贵女表率,蕙质兰心,知书达理,人们不信她是自甘堕落,纷纷猜测是次女为了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承昌帝,亲手毁掉姐姐的清白。首辅利益为上,为保住次女名声,快刀斩乱麻,将长女草草送嫁。

众说纷纭,二十余年过去,真相不得而知。

入夜,季绾与君晟说起蔡老先生留下的手札一事。

君晟并不惊讶,阅历摆在这,人有多面,亦正亦邪不足为奇,何况君晟从不看好太子的为人。

“太子六岁那年被淑妃养的八哥骂了一句,他指使多名小太监围在鸟笼前,与八哥对骂,活活气死了八哥。”

君晟夹茶叶入紫砂,徐徐沏之,“幼年的太子睚眦必较,后来学会收敛心性,乐善好施,赢得了好名声。”

季绾喃喃问道:“淑妃?”

很少听人提起四妃之一的淑妃。

“嗯,淑妃是太傅之女,膝下子嗣行三,年轻时

与姚宝林一样喜欢争宠,得罪了皇后,如今夹着尾巴做人。”

“被皇后压制住了锋芒?”

“差不多。”

听过贤妃、淑妃、德妃,季绾不禁疑惑,“四妃中,为何贵妃之位一直空置?”

“是陛下留给景夫人的。”君晟为季绾添茶,云淡风轻中透着几不可察的阴鸷,“景夫人当年以臣子遗孀的身份拒不入宫,没多久病故。陛下解不开心结,留下贵妃之位怀念她。”

君晟看向季绾,“这是景夫人最喜欢的雀舌,仔细尝尝。”

季绾呷一口茶汤。

醇爽甘甜留香。

“合口味吗?”

“嗯。”

君晟将茶罐推给她,有赠予之意。

季绾不解,只当君晟送了她一罐好茶。

天色渐晚,季绾知君晟还有公务要处理,没再打搅,回到卧房歇下。

子夜电闪雷鸣,雨丝斜飞,打蔫了菜地里的蔬果,风雨交织撼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还未入眠的季绾呆呆盯着帐顶,脱离开拨浪鼓,她依旧无法入眠。

拨浪鼓快要破损,不能一直陪伴她,之后该如何是好?

轻叹一声,她翻身枕着手臂。

胡思乱想的深夜,雷电交加,到处忽明忽暗,不由生出惧意。

看哪里都觉鬼魅。

念想一动,她拉开隔扇,小跑向对面依旧敞开的书房,寝裙飞扬,露出嫩白的双脚。

可这一晚,书房内黑漆漆的,那人已经睡下。

蓦地一声闷雷,炸开在窗外,伴着缕缕光电,她握紧拳,对着屏风唤了声:“先生。”

既已打破了本该保持的距离,她索性拔高嗓音,“先生,我睡不着。”

电闪映亮屏风,半透出里面一道模糊的人影,像是正在坐起身。

紧接着,那道人影绕过屏风,大步朝她走来,没有询问,也没有责怪,一把托起她的腋窝,将她举起。

双脚离地,季绾低头,对上男人半垂的眼,忽然意识到他很疲倦。

内疚油然而生,君晟案牍劳形,寅时还要早起,不该打扰他的。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唔?”

与上次情形不同,君晟没有抱她回房,而是带她走进屏风,朝屏风里的一张木榻走去。

娇颜泛起窘色,她欲阻止,却为时已晚,被男人塞进木榻的里侧,困于锦衾中。

高大的身形伴着光影倾覆而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隔着锦衾拥住她,轻轻拍拂。

哄睡的声音异常沙哑。

“我在,睡吧。”

季绾僵在被子里,进退不得,听他疲倦的声音,于心不忍,既是自己挑起来的,实不该忸怩。

她掖了掖被子,想要匀给君晟。

“冷,盖上吧。”

半垂眼帘的男人撑起侧躺的身子,凝了片晌,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圈住季绾的细腰,埋头在她胸前。

季绾觳觫,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偏偏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男人半睡半醒着,将她当成了枕头。

恬霜和阿渊在入睡时也喜欢埋头在枕头里。

季绾试着说服自己,慢慢放松身体,充当起人形枕头。

闷雷滚滚,一瞬,轰鸣巨响。

相贴的身躯窝在一床被褥中,温暖如春,季绾像回到暖棚的花卉,慢慢舒展身体,没一会儿有了困意。

果然,君晟是她入眠的良药。

入睡的女子无意识地抱住怀里的男人,让漂浮的意识有了停靠的岸。

君晟从一片香软中睁开眼,眸光清湛,没有半点睡意,他向上挪动,平视女子的睡颜,抬手描摹她的眉眼、琼鼻,还有娇嫩的唇瓣。

柔软的唇在粗粝的指腹下变得妖冶殷红。

熟睡的女子被磨砺得不舒服,张开唇齿,含住他作乱的拇指,用舌尖轻扫了下,尝到咸味皱了皱眉,没有醒来的迹象。

湿软划过指腹,君晟眸色暗了下来,没有抽出,就那么任她含着。

虎口开翕,用拇指在她唇中蹭动,在快要将人扰醒时,收回手重新窝进女子温热的怀里。

克制和放纵来回磋磨,他收紧手臂,勾住那截细腰压向自己。

严丝合缝。

被温香围攻,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季绾是在一阵阵燥热中醒来,天色黑沉,雷雨歇,室外阒静无声,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君晟陪伴的情况下,在夜里醒来。

她看向还窝在自己怀里的男人,脸如火烧。

入睡的男人不再彬彬有礼,将她视为己物,肆无忌惮地占据。

用羞赧已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季绾呼吸略重,呼吸伴着颤栗,试着脱离缠住她的那双长腿,却是徒劳。

挣脱不开只能接受,她说服自己要为冲动付账,默默告诫自己不可再逾越雷池。

可心会听从她的理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