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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狐疑, 馨芝步下旋梯,见蔡恬霜披着屋外的寒露走进来。

“怎么才回来?”

“别提了。”蔡恬霜走到桌边晃了晃青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嗓, 与馨芝说起宫里的事。

皇后利用最后的人脉,临时设计了一出风月大戏,以季绾的清白为饵,离间君晟和贺清彦。

至于目的, 蔡恬霜无从得知。

或许是为了报复两名男子合伙将喻雾冰送至御前, 但也不一定,皇后的心思, 谁又猜得清楚。

馨芝忿忿,“手段真够卑劣的。”

“是啊,已经不是一次了, 惯犯。幸好被贺少卿识破了, 当场逼问出指使的人就是皇后。”

另一边, 燕寝。

在得知季绾安然无恙后,承昌帝总算舒缓了面容, 摆摆手,屏退带回消息的宫人。

首辅夫妇跪在帘外替女儿求情。

承昌帝念他们年事已高, 又有恩于自己, 维系着体面,让德妃送他们出宫。

闻讯赶来看戏的淑妃接过范德才手里的参汤,递上前,说了几句贴心话

承昌帝没接, 扶额沉思。

因他临时起意为喻雾冰举办了休夫宴, 皇后来不及精细谋划,草率布局, 目的多半是挑拨君晟和贺清彦。

两人负责调查太子的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分道扬镳,定然会延缓调查的进展。

而她派去引贺清彦入局的大理寺官员,也是负责调查太子的人员之一。

承昌帝第一次真真切切认识自己的妻子,入宫前毁嫡姐清白,入宫后到处安插眼线,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残害无辜,与毒蝎何异?

别怪他不念旧情。

“淑妃。”

“臣妾在。”

“废后旨意,由老三去宣读。”

废后?!

淑妃眼睛晶亮,多年积怨,大仇终得报。兴是大喜过望,脱口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子?”

承昌帝骤然冷呵:“作何牵连太子?!”

只要连环凶杀案与太子无关,他不会轻易废黜慕淮的储君之位。

淑妃愣了愣,嘴上认错,心里不服,但还是欢欢喜喜传来自己的儿子。

刚满十九岁的三皇子接过圣旨,转身之际露出骄矜之色。

先前,他在皇后和太子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终于可以出口恶气。

来到皇后寝宫,三皇子背手走到喻皇后面前,“接旨吧,喻氏。”

谋划败露,喻皇后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可骨子里的骄傲不容她伏低做小,看着傲慢溢于眉眼的三皇子,想起他那个同样表里不一的母妃,冷笑连连。

“不必宣读了,本宫接旨就是。”

三皇子最厌恶皇后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是废后,也是要守规矩的。”

“不守规矩,你能奈我何?”

“处斩!”

“处斩一般要到秋后。”喻皇后摘下手指上一枚枚名贵的戒指,慢条斯理,又从摘下的戒指里选了一枚最喜欢的金镶玉翡翠,一步步走向三皇子,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青年,“可惜你等不到本宫的断头之日了。”

“什么意思......啊......”

一声闷哼过后,三皇子瞪圆眼,牙齿打颤地向后倒去。

随行的宦官和寝宫的侍从们无不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接连发出惊叫。

三皇子仰倒在地,手里攥着未摊开的圣旨,眼尾、鼻端、嘴角流出鲜血。

一侧额骨碎裂。

在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中,喻皇后静坐在桌边,丢开染血的金镶玉翡翠戒指,看向东宫的方向。

大批侍卫随帝王赶来时,她跪在门口,写下了认罪书。

详细阐述自己杀害每一个生灵的过程。

处处都能对上大理寺整理的连环凶杀案的细节,除了虎牙一事。

承昌帝颤抖着手拿起认罪书,“为何滥杀无辜?”

喻雾媚面无表情地回道:“后宫压抑,需要发泄,几个蝼蚁,微不足道。”

“这是皇后讲出的话?!”

“臣妾的后位是算计来的,德不配位。”

喻雾媚目光空洞,却在瞥见疾驰奔来的太子时,多了一丝波澜,她定定看着太子,拔高嗓子,“望太子殿下律己自持,厚德载物,不要冲动误事!”

同时赶来的淑妃大力推开呆愣的太子,意欲冲上前,被几名宫人拉住,目眦尽裂地哭喊着。

已不能用自损八百来形容。

三皇子是她唯一的子嗣,皇后不过是个外人。

太子缓过来些,跪到承昌帝跟前,握住帝王的手,“父皇,母后虽有过,但有苦劳,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请赐、赐母后体面......”

承昌帝和喻雾媚同时怔住。

太子叩首,泣不成声,“儿臣能给母后的只有体面,望母后宽恕儿臣的无能。”

又是一次大义灭亲吗?

皇后仰头闭目,留下泪来。

她输了,她的皇儿不能输。

贤妃和德妃站在人墙外,一个露出窃喜,一个叹了叹气。

三皇子被害,九皇子年仅五岁,其余子嗣又均出自嫔妾,若太子一旦被废,试问,还有谁能与二皇子角逐?

此番就算太子不知情,也会因皇后背负骂名。

最终的赢家会是她的儿子吗?

在场之人心思各异。

**

沈家新房内,季绾沐浴过后,让馨芝再次备水,自己绞着长发走到床边,几次想要唤那人起身沐浴,却羞怯不敢挑帘。

一帘之隔,君晟靠坐在里侧,伸出手晃了晃自己的眼前,“念念可燃灯了?”

“燃了。”

那为何眼前一片漆黑?难怪行房时,只闻妙音,不见玉人。

君晟闭闭眼,慢慢睁开,视野仍是一片漆黑。

中药后纾解太晚所致吗?

是暂时的还有永久?

意识到严重性,君晟没有立即道破,摸索着挑开帘子,“念念。”

“嗯?”

寻着声音,他伸出手,“扶我一下可以吗?”

镇定的样子,让季绾感受不到丝毫异样,还扭捏地背过手,当他存了捉弄人的心思。

“水备好了,你快去洗,我也好更换被褥。”

君晟怕她担忧,扶着床柱起身,按着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向湢浴,摸到浴桶边沿,感受到袅袅水汽,褪下中衣,跨了进去。

他需要冷静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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