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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宝林脱去鞋子,赤脚在破旧的屋中原地旋舞,沉浸在无畏的勇气中。

她需要无畏,需要不顾一切的癫狂,挣回原本该累积的权势和人脉。

帝王薄情,她不会再为之内耗自己。

一舞展于丹槛上,橙色晚霞成了最好的幕布。

细细飞雪点缀寒冬。

季绾站在窗子里,拢了拢身上御寒的斗篷,目睹姚麓跨上丹槛,赤脚起舞。

许久不停歇。

地冻天寒,女子迎风而舞,像极了饱受风雨后傲雪凌霜的梅。

帝王也是此时与德妃闲逛至冷宫附近,在瞧见扒在冷宫月亮门前争先探头探脑的侍卫后,拢起浓眉。

德妃适时发出疑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轻咳一声,侍卫们温声回头,立即躬身行礼。

“嘘。”

德妃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俏皮地拉着帝王走近,学着侍卫们刚刚的窥探姿态,探身向里瞧,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承昌帝几乎没有走进过冷宫,背手站在德妃身后,睇去一眼,在瞧见独自沉浸在风雪中翩翩起舞的女子时,瞳眸荡出涟漪。

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破旧的布裙包裹着玲珑曼妙的身姿,长发随风飘散,凌乱唯美。

初见姚宝林,是因她酷似景氏,此刻见之,竟觉陌生新奇。

盛宠时骄纵无脑的人,在失宠后反而多了一丝淑质。

无意也好,刻意也罢,都让满身疲惫的帝王停下了脚步,静静欣赏着。

德妃佯装愠怒,欲要上前阻挠,就差骂出一句“小浪蹄子”了,被帝王大手一捂,捂住了口鼻。

“唔?”

“安静些。”

承昌帝揽着“发怒”的宠妃,怔怔望着丹槛上起舞的“鹤”。

少焉,带着气嘟嘟的德妃离开。

“臣妾看她就是故意的,动机不纯。”

“都被打入冷宫了,还会不老实吗?”

“陛下有心向着她。”

承昌帝没有接话,心不在焉地闲逛着。

片时,姚宝林收起舞姿,斜睨一眼无人的月亮门,递出手,由季绾扶着跳下丹槛。

“能成吗?”

“事在人为。”季绾拍拍她的肩,又为她涂抹了淡化疤痕的药膏,随后去往德妃寝宫,见德妃在宫里用着晚膳,打趣道,“娘娘怎么回宫了?”

“陛下现在满脑子都是雪中梅,哪需要本宫伺候在旁。”德妃支颐,半眯着眼,慵懒闲适,“对了,你在太师府可适应?”

“挺好的。”

“姑母性子使然,冷肃不爱说笑。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她的好。”

季绾笑笑,知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但也知体面是互相的,不逢迎,不谄媚,顺其自然,一贯是她的处世之道。

从宫里回到太师府,君晟还未归,她先去惠兰苑和二进院请安,随后回到泓涵苑,安静地趴在窗边欣赏乔木落雪。

月亮门处出现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人颀秀挺拔,身披一件墨蓝大氅,衬得郎艳独绝。

过于精致的五官如自然精心雕刻的手笔,与风雪融为一体。

季绾又被男子的容貌折服,默默埋头在臂弯,悻悻的没什么力气,直到那人走进西卧来到她身后,一并将寒气传了过来。

“念念,我回来了。”

季绾趴着不理,感受携着寒气的臂膀环住她的肩。

君晟弯腰趴在她背上,温声重复道:“为夫回来了。”

季绾拧巴着不给回应,打算让对方自行冷却去热忱。

矛盾激荡着她,生平第一次陷入解不开心结的无边烦乱。

身后男子给予的烦乱。

似被红绳缭绕纠缠,挣不开,也不愿挣脱。

她似乎爱上他了。

意识到这点,季绾清凌凌的杏眼蒙上冰雾,为这不合时宜的心动。

蓦地,冰凉的唇贴上面颊,引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

“别闹我。”

这话没有泼灭男子的热忱,反而在火上滴入一滴棉籽油,大有燎原之势。

君晟环住她的腰,闭眼含住那软软的耳垂。

季绾感到青峦微疼,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你做什么?”

她慌乱地站起身,欲要转身之际,被男人轻轻扼住后颈,趴回了窗边。

君晟细细吻着她的脸颊,不准她逃离。

“念念今日在御前维护为夫了。”

季绾一怔,脸色通红,有种被人窥出口是心非的窘迫,定是冯小公公多了嘴。

“才没有。”

“是么。”

君晟睁开潋滟的眸,映入眼底的刚好是女子雪肌透出的羞粉。

他直起腰松开人,恢复了翩翩模样。

季绾擦了擦湿润的耳垂,仍不愿理他,但也有必要为自己正名,“我在御前维护你,是为了太师府的脸面。”

“嗯。”

“......”

季绾语噎,解释后反而有了欲盖弥彰之嫌。

她索性变成木头,一言不发趴在那。

君晟揉揉她的发髻,提醒她别着凉。

入夜,季绾沐浴后刚屏退馨芝,就见君晟身穿中衣站在敞开的隔扇旁。

季绾走过去,冷着脸合上隔扇。

堂屋燃着连枝大灯,灯火通明,隔扇上映出男子的身影,静静伫立,迂久后离开。

季绾躺进绵软丝滑的被褥,抱着拨浪鼓入眠,不愿再为难自己去验证君晟对她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