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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平静地告别,陈宝香目送张知序从她这边下了侧梯,身影转瞬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师妹,你这……”

“我挺好。”陈宝香伸手捂住她的嘴,“难得高兴,咱们一直站这儿像什么话,回去发钱去。”

香奢楼已经赚了些钱,按理说刚开张,这钱得留着后头铺货周转。

但马上就是春闱了,今年的科举并没有改制,薛蘅玉林满月等人都得像往常一样去走门路。

陈宝香特意在摘星楼请客,以玩酒筹的方式给她们每人都塞了点钱。

林满月不蠢,拿着银子就反应过来了,想还给她。

“拿着吧。”陈宝香撑着下巴笑,“我这个当人老师的,一教不了你们习字,二写不了推举信,前路坎坷,你们得自己去走。”

薛蘅玉神色万分复杂:“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们……跟其他人一样去送礼吗?”

“是。”陈宝香坦荡点头。

席间突然安静下来,几十个门生突然都齐刷刷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陈宝香扫了她们一圈,笑道:“是不是想说我不该这样,你们真送礼了就跟那些歪门邪道的人没什么两样?”

薛蘅玉点头,甚至有点失望:“老师,您当初收我们只每人取一枚果子,我还当您分外清廉,远比那些人好,结果今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拜您。”

“是啊。”其余人纷纷叹息。

岑悬月皱眉就想说话,被陈宝香抬袖拦住。

陈宝香笑眯眯地问:“今年若没有拜在我门下,你们会如何?”

“自然是不去科考,再等一年。”

“那若明年科考之制也是如此呢,后年也不改呢?”

林满月深深皱眉,思虑一圈之后,无可奈何地道:“那就只能放弃了。”

“好,有骨气,你娘缝了上万件衣裳才供得你来上京,你说放弃就能放弃。”陈宝香抽手给她鼓了鼓掌,“哪怕对不起娘亲,你也对得起自己,是好样的。”

林满月愣住,不安地捏了捏衣角。

薛蘅玉仍旧皱眉:“世道不公,若我们听之从之,那它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改变?”

“改变是有能力的人需要去做的事。”陈宝香不笑了,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桌上这些人,“你们算什么?饭都吃不饱,书都差点读不下去,在偌大的上京里就像一粒灰尘,是生是死都不会有人在意。”

“想撼动不公,你们要付出的是你们的前程、家人的期待甚至自己的性命。满桌这几十条性命累一块儿,都可能只是御书上的‘死者众’三字而已。”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贪污阿谀的不公碾过来,自有清正廉明的大官上前去挡去争,在有结果之前,你们得按原有的轨迹继续走,别往车轮底下钻。”

众人被震慑住了。

她们读的书多教的是人要正直,要敢于抗争,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跟她们说,不要妄做出头鸟。

“走门路当然是不好的。”岑悬月忍不住轻声开口,“但如今既不能改制,亦不能耽误你们,陈大人能做的只能是将你们托到与旁人一样的起点上,后续如何,还是全凭你们自己。”

这办法上不得台面,但能真实地帮到今年要参考的这些人。

也许有人说她甘于下流、过浊池难净其衣。

但制度如此,非人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