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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按铃开路,急匆匆往家赶。

崔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好奇陈洲的老婆有没有给他规定回家时间?迟到了会不会骂他晚年没出息?

突然不想窝在姥姥家当米虫了。

她要找工作!要有出息!要让看不起她的人跌破眼镜!

*

陈洲一路骑回家,将菜和早饭放到地上锁车。

有人出现在身后,声音讨好地叫他:“陈主任。”

陈洲一听声就知道是谁的家长。

他一手提菜一手提米粉回身:“看到没?早饭要泡烂了,有事去学校说,不要在这等。”

孩子家长自顾自求情,还是那套车轱辘的装可怜话。

陈洲最烦这样的家长,孩子不闹到不可挽回他们不会出现。闹到不可挽回了,他们也找不到处理问题的正确方法。随便逮着个感觉能高抬贵手的人死缠烂打,搞得像别人针对他孩子一样。说穿了就是彻头彻尾的没责任心。

陈洲该说的早说了七八遍,再没必要浪费口舌。可是对方提着礼物,陈洲只能打电话叫妻子边小梅下来拿菜,他在楼下打发家长。

边原正在做梦,被敲门声惊醒。

梅姐喊他起床:“小原,起来了,你爸给你把米粉买回来了,吃了再睡吧。”

“哦。”边原应一声,起床。

胖姐米粉店搬去东市场后他很少去吃,不顺路。打包回来的米粉虽然口感不如堂食,但汤头依旧美味。

边原在客厅嗦两口粉,问梅姐:“我爸呢?”

“楼下被学生家长缠上了,劝退那个学生。”

边原吃完粉喝几口汤,抽纸擦干净嘴说:“新房可以住了,趁着暑假你俩赶紧搬过去。”

梅姐语气犹豫:“你爸不想搬,在这住了半辈子,啥都方便。”

边原看一眼妈妈:“你想搬不?”

梅姐不说话,表情要笑不笑。

边原作主:“今天就搬!”

梅姐绽放笑脸。

陈洲开门进来,一叠声抱怨:“每隔几年就得冒出个不受管教的害群之马!今早也怪了啊,一早上都遇见了!”

梅姐问丈夫:“遇见谁了?”

陈洲摆摆手,像是能把坏运气驱散似的:“崔黎,记得不?哼!比起肖强,崔黎倒也算好的了,起码考上本科了。”

提起不争气的学生,教导主任陈洲痛心疾首经年难释怀:“这些个家长,对孩子根本不上心。平时不管,孩子被劝退知道着急了。再说那崔黎,家长但凡上点心,是不是能上一本线?说不定考重点呢!哼,早上我问她找到工作没,还跟我撒谎。这会儿倒是自尊心强,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上进。”

他这些话梅姐听了半辈子耳朵都起茧子了:“赶紧吃饭。”

陈洲去洗手。

边原随口问:“梅姐,崔黎又是哪位?”

“前几年的学生,爱迟到。”

边原心想是个人才,迟个到能让教导主任牢牢记得不容易。不管学霸还是刺头,做到极致都是人才。

陈洲洗完手出来,梅姐怕聊起学生老头子又啰嗦个不停,赶紧说正题。

“儿子让咱们搬家。”

陈洲拒绝:“不搬!买了新房你自己住吧。”

边原对症下药:“你不搬学生家长给你往家里送礼,你躲都没地儿躲!一不小心工作都得丢!赶紧搬过去,把这套房给我腾出来,我上班近。”

陈洲:“谁不让你回来住了?”

边原:“我都多大了还跟父母住?我不要隐私啊?我不谈恋爱了?”

提到恋爱大事,陈洲态度松动。

梅姐拿胳膊肘搡边原,眼神八卦语气兴奋:“有对象了?”

陈洲也竖起了耳朵。

边原觉得好笑,大声说:“你俩再不搬家对象就黄了,现在的女孩子都嫌弃妈宝男,没出息!”

梅姐好冤枉,激动地说:“怎么就妈宝男了!我可不是那种婆婆啊!你好好跟人姑娘说,以后你俩结婚了我绝对不瞎尼玛掺和!”

边原笑喷。

边原不给父亲留考虑时间,下午就叫来了搬家公司。两日后,他自己也退了公寓,搬回小河湾从小长大的家。

老房子隔音差,边原换了玻璃窗帘和门锁,又把老陈抠抠索索办的龟速宽带换掉。

日落西山,晚风吹拂,小区里吃过晚饭的邻居们纷纷出门纳凉,边原也出门找饭吃。

清月湾东侧的餐饮一条街在市场那边,边原一路找着共享单车走到了河湾公园东门外的人行道,马路对面走来一家人。

丈夫牵着妻子的手走在前面,妻子低头看手机,蹙眉说陈记要排一个多小时,丈夫说那就吃荷塘小炒去。他们身后是爷孙仨,嫩黄色格纹连衣裙的少女挽着姥姥姥爷诉说自己的烦恼。

“姥姥,你都不知道!每次买饭她就会问我,你确定点这么多吗?我不吃的哦。天呐!谁说跟她一起吃了?”

“还有上次我去买鸭锁骨,一个三块五三个十块钱,我就买三个,她又提醒我说你吃得完吗?三个呢!三个锁骨哪里多了!姥姥你说我吃的多吗?”

姥姥说:“一点也不多,胃口好代表身体健康,别听同学瞎说!以后你别和这个同学一起了,吃饭的时候受气会得胃病的。”

“就是!下学期我再也不和她一起吃饭了!”

姥爷问:“寇菲呢?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吃?”

“一起啊,但是有时候菲菲不在我就和其他人吃。”

……

一家人聊着天走远,边原站在共享单车前想起了自己的姥姥。

创业初期,姥姥总是问,小原啊你搞的外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那会儿他忙,回家吃顿饭电话都响个不停,他就跟姥姥说,等公司开业了,第一件事先是给姥姥办一场外烩,到时候她就知道外烩是什么东西了。

可惜,姥姥没能等到。

望着远去的爷孙仨,边原有点羡慕,有点想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