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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秀心里翻来翻去都是那一句“自己的”,她无母无父,只有她自己了。

……

朝华回到殷家没多久,门上就接到了太清观送来的信。

她展开信纸一看,又将信纸阖上了。

甘棠送信进来,知道是太清观的信,回得这么急,她轻声问:“永秀姑娘想通了?”

朝华点点头:“想通了。”这确实是一条寻常人大半都会选的,更容易走的路,但选容易的路也没什么不好。

朝华写信把这事告诉大伯母,恳请大伯母为永秀择门婚事。

“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甘棠有些忧心。

朝华摇头:“祖母会高兴的。”永秀对于祖母大概就像一根卡在喉咙口细鱼刺,她真肯嫁人过寻常日子,祖母一定会点头。

比起永秀一直在太清观中修行,祖母必定更愿意她踏实嫁人。

在观阁中清修几月出嫁,倒正应了上京城的新风尚,纵有几人知晓,也有话能抹过去。

这封信送去容家,很快就收到了楚氏的回信,冬青还带着新鲜芦笋樱桃来了殷家一趟。

“夫人说,永秀姑娘能想明白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她过几日便将此事禀给老夫人。”冬青还道,“至于人选么,夫人想问问三姑娘,是读书、务农还是做小生意。”

朝华不管这些:“听大伯母的就好。”

冬青明白了,她搁下带来的时鲜果子,还将楚氏写的信送给真娘。

二人不是妯娌了,却还依旧写信,真娘把要她出船的事告诉楚氏,楚氏在信中说恭喜她终于如愿了,祝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离出船的日子越来越近,朝华一刻也不停。

东西都打包好了,她案上铺着厚厚一叠医案,还在一字一句核对,方便在船上时萧老大夫翻看。

甘棠禁不住笑了:“姑娘都核对多少回了,还能再出错不成?”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添了茶来,放下茶盏又转到外头去。

朝华以为她要点灯,手上拿着细竹枝在每个字下滑过,头也不抬道:“天还亮着,不必点灯。”

甘棠手里托着烛台大小的花瓶进来了:“不是点灯,姑娘看看是什么?”

朝华自医书中抬头,只见汝窑天青釉的花瓶里插着一把油菜花。

“门上送来的,芸苓看是油菜花一直在台阶上搁着。”芸苓不知就里,还想是谁送了一把油菜花来。

这时节各家送花,都是互送名贵芍药。殷家收的盆花,园子里都快摆不下了,哪有人巴巴的送一把路上随处可见的油菜花?

看见甘棠用汝窑的瓶插它,芸苓直啧舌头:“天爷呀,这瓶子自打烧出来,怕都没插过这种花。”那是用来妆点兰草的。

“这是谁送的?”芸苓问。

花不贵重,那必是送花的人贵重了。

除了裴世子,还能有谁?甘棠甚至暗暗猜测,这一把花说不准是裴世子想着姑娘,亲自摘的。

当然要用汝窑的花瓶来装它。

朝华看着小瓶中簇簇黄花,长弯微弯,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一下,不知下回见他是什么时候。

送真娘上船那日,朝华又在渡口看见了裴忌的马车。

这回他没把车藏在柳荫下,明晃晃停在那里,等朝华送真娘上船,与真娘话别。

真娘牵着保哥儿:“你赶紧下船去罢,等会儿就要收舢板放鞭炮了,我就去七八日,眼睛一眨便回来了!”

朝华揉揉保哥儿的脑袋,又握握真娘的手,一路上的吃食玩乐都已经交待好了。

她实在没有新的可叮嘱,这才下船来。

坐在车上看商船启航,直到船只离岸张起帆来,朝华还眼睁睁望着。

夏青等在车边,估摸着容姑娘看得差不多了,凑上来道:“世子请姑娘用午膳。”

朝华离情未消便忍俊不禁,二人马车并排,她隔着车帘道:“十日还未过,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这才几天,离下一个十日之期还有七日呢。

裴忌也隔窗回她:“当日咱们可是商定,十日得见面一次。”

朝华马上明白过来,必要见面一次,最低一次。

她正哑然,对面车上的裴忌又道:“以花戳为暗号相约的才算一次,这两次见面可都没花戳。”不能算在十日一次的约会里。

朝华说不出话来,这人,真是花样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