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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只画符胆也起作用的符咒。”闻公子轻声说道。

他自会拿笔起就学画符,各种符咒都有制式,每下一笔不敢轻忽。

这人随手画来,或大或小,甚至一笔之间偶有偷懒之处,略去繁琐,只写精窍,起承转合浑然天成,就像……就像这符自在心中。

只知有人不必起法阵,手蘸朱砂便能画符。一点灵光即成符,不成想还有人不画符头符脚,一样能请神入胆。

他不一定能做到,就是师兄们也是做不到的,若不是出来这么一次,也见识不到这种手段。

“也许是画符之人故意隐去头脚,不想叫人看出师承。”朱长文心知他少年天才,紫微宫中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看见这个,一时惊异也是有的。

“公子,这东西虽来的古怪,但是友非敌,说不准是天师道的,见了咱们不愿现身罢了。”

南道北道之外,还有一脉天师道,以捉妖为己任,游方山野,连个正经山门都没有,可又时有传说,说不准真是哪个天师道的高人路过。

谢玄还不知道自己在朱长文心里成了高人,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山道里又湿又闷,浑身是汗,小小也是一样,要找个地方洗漱一番。

前面的人迟迟不走,他心里烦躁:“还走不走了,我肚子都饿了,这会儿怕是要正午了,再不下山,难道还在这怪庙里住一夜?”

听见谢玄只惦记着肚饿,朱长文更不往那上头想。

闻公子一听,取出怀中丝绢,寻了一个还未化尽的符,把那符胆拓了下来,将丝绢吹干,把它藏于怀中。

角门打开,外面果然天色大亮,山间虫鸣鸟叫声不绝,他们在山穴中困了半日,乍见天光,俱都露出笑容。

但也不敢在山庙里停留,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

谢玄还未能解开小蛇的秘密,他和小小直奔神像前,可神像破落得厉害,已经瞧见个大概模样,四周又以无碑无文,根本不知来历。

那几人收拾了东西要走,看谢玄小小盯着神台,朱长文道:“保命要小紧,小兄弟还是赶紧离开此处。”

谢玄反呛一声:“昨日我们兄妹俩可是礼数周到,那东西动谁也没动咱们,若不是你们,咱们怎么会半夜钻山洞。”

话是这么说,一样牵着毛驴离开小庙。

几人寻到山溪处洗漱干净,小小换上谢玄给她买的那件海棠红新衣裳,本来是想见了师父再穿的,可除了道袍只有这件。

兄妹俩本就生得卓然,换上新衣更不像寻常农人。

谢玄跟大胡子告别,又看看那个姓闻的,正坐在水边,手里拿着一块白帕,上面一团红红的事物,也不知是什么。

心头暗哂,说不定是在想他的情妹妹。

冲大胡子拱手:“胡大哥,咱们这回可是真的别过,我欠你一坛酒,有缘相逢,必要一醉方休。”

大胡子有心想送谢玄些什么,可他手上除了刀,连酒钱都少,只好拍一拍谢玄的肩:“好兄弟,等你到京城就来酒窖胡同找我,咱们兄弟必要喝他娘的一顿酒。”

朱长文几个站得远远的,并不打算跟谢玄小小打招呼。

反而是闻公子过来了,他对谢玄说道:“小兄弟,咱们既然一同涉过险,到了京城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寻我,我不姓闻,我姓闻人,我叫闻人羽,倒不是有意瞒着你们。”

谢玄一怔,折腾了两日,原来这人跟师父半点干系也没有,他们早就该想到的,这闻人羽明明是修道之人,又是长随又是公子,哪会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转念又一想,也许师父也隐瞒了姓名呢?

闻人羽让朱长文拿了个锦袋出来,要把这锦袋送给谢玄小小:“这是薄礼,若非因为我们,小兄弟也不必半夜爬山。”

锦袋开了个小口,露出里面的灿然金光,是一袋金叶子。

朱长文心中不平,但不在闻人羽面前露出来。

谢玄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轻佻一笑:“无功不受禄,何况财不露白,我们可没什么随从师兄保驾,还是自走咱们的。”

他不肯要这一袋金叶子,倒让朱长文吃了一惊,这一袋金叶子,足够兄妹俩舒舒服服到京城了。

谢玄拍了拍手掌,毛驴哒哒过来,小小已经坐在毛驴背上,怀中抱着竹篓,眼睛扫过这些人,又似没看见他们,兄妹俩慢慢悠悠下山去了。

行到半山腰,小小回头望去,看见山神庙隐在山间,庙头小而窄,庙门如张口,庙檐似两只角直直竖起,庙门前那条长石道如长蛇吐信。

她眼睛一花,庙门成了蛇头,庙上嵌着的两块圆壁转动起来仿佛蛇眼,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小小细细抽口凉气,对谢玄道:“我们,是在蛇肚子里。”

谢玄一听,明白过来,那一块块圆石乃是母蛇还未产下的蛇蛋。

小小看看还在竹篓里睡觉的小赤蛇,它这么一点细小,竟然能长成那样的庞然巨物。

闻人羽一行人刚刚下山,就遇到了一阳观的人。

两个道士骑着马拦在他们身前,扬起一阵尘土,扫了他们一眼,见是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冲他们亮出一张画像:“可曾见过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