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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死里逃生,俱都身形狼狈,举目对望,尽皆苦笑。

闻人羽一行只剩下朱胡二人还在,老道谢玄小小都在,郑开山和另一个镖师生还。

进去的时候二十来人,出来的只有八人,郑开山镖局中人几乎全折在里面。

子夜刚过,星位移动,玉城再次隐藏。

谢玄来不及感叹飞星术的厉害,他托着小小着急要出林间,一点火光透过枝叶射来,闻人羽拦住他道:“前头有火光,应该是我们的营地,营中有药箱。”

他们四人去追疯子,留下两个看守萧广福,林间那一点火应该是他们扎营的地方。

闻人羽怕他不信,指了指自己的腿:“石室之中桑姑娘出手相助,我自也该帮她。”

二人虽曾结怨,但谢玄更多的是厌恶朱长文几个,闻人羽虽对手下约束不力,但一直对他们都很客气,瞧着是个清正的人。

天还未亮,再出林子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就算出去了,又到哪儿找个现成的大夫。

谢玄当即立断,驮着小小往前,那一片果然是闻人羽的营地。

只余一个随从守着营火,看押萧广福,抬头看见他们,一时惊奇,不知这些人是怎么与公子走到一处的。

又见闻人羽衣衫不整,腿上还受了伤,立即站起:“公子!这是怎么了?”

朱长文摆一摆手,让大家席地坐下,诸人九死一生,身上多少都受了点伤,人人都饿得肚里打鸣,朱长文随出清水软饼来大家食用。

又出了些金创药,自行包扎伤口。

谢玄脱掉外袍,让小小躺在上面,闻人羽不顾自己的腿伤,先将药箱取来,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银针。

他看了谢玄一眼:“我要替桑姑娘封穴逼毒。”

谢玄立即伸手,轻轻卷起小小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臂,就见已经退下的毒气又再次游走,丝丝缕缕的紫气正缓缓往上。

他肃正脸色,拱手作揖:“有劳你了。”

闻人羽受礼教约束甚重,本来还怕谢玄因男女大防,不肯让他治疗桑姑娘,谁知谢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答应了。

闻人羽取出一个瓷瓶,交给谢玄:“这丹药也能解毒,但桑姑娘之前已经吃了半枚药,我怕药理不同,药性相冲,先用银针推毒,待明日再给她喂药。”

小小眉头轻拧,小脸雪白,却忍耐着一声都不叫疼。

闻人羽手口不停,每做些什么,便细心对谢玄解释,谢玄点火烧针,一根一根递给他,又问老道讨了半碗酒来,含了一口喷在小小伤处。

闻人羽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办法,谢玄道:“这是我师父教的。”

师父替乡下农人治蛇毒虫毒便先喷上一口酒,割去腐肉时便不那么疼痛。

小小被酒香一激,玉色容颜染就一点绯色,枕在谢玄的衣袍上,微微睁开眼,目光迷蒙,颇有些醉意。

她喝过最烈的酒也只是青竹酿,老道酒葫芦里的,俱是陈年佳酿,闻上一闻,竟然醉了,喃喃对谢玄道:“师兄,我疼。”

谢玄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低身哄她:“等等就不疼了。”

小小醉了也很乖巧,叫了一声疼,就不再吵闹,还想自己爬起来,依偎到谢玄怀里去,让师兄抱着她睡觉。

谢玄对旁人是最没耐性的,对小小却有百般耐心,等到推穴逼毒的时候,小小怎么也不肯让闻人羽碰她。

“是不是先走太阴,再走少阴,走半身四脉?”谢玄一边说一边虚点穴位。

闻人羽没想到谢玄也通医理,心想医道不分家,他既学道术,自然懂得医理,点一点头:“不错,你照着奇经八脉替她推毒,每日一回,直到流出的鲜血转红。”

要多指尖毒逼是不难,可小小不过擦破了皮,这会儿血已经凝住了,谢玄狠下心来,用针挑破她的伤口。

小小在他怀中挣扎一下,抽泣起来。

她醉中不知师兄在替她治伤,只知道疼,偎在谢玄的胳臂里,抽抽着要哭。

二人紧紧相贴,落在外人眼中,纵是一对小鸳鸯,那也过份亲密了些,非礼勿视,闻人羽垂下眼眸,扭过头去不看。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老道,心中一疑,桑姑娘与她师兄,难道是师伯的徒弟?所以身法道术才像紫微宫正统。

若真如此,他与桑姑娘就该以师兄妹相称了。

谢玄指尖用力,又怕小小疼痛,又怕毒未逼尽,自手臂到指尖,逼出了几滴毒血,累得满身是汗。

小小半梦半醒,嘟囔一声:“师兄抱我。”

她声若嫩鹂,火堆边人的不曾听见,老道听见了也似不闻,只有闻人羽,被这一声搔在心口。

他默默起身,走到一边,盘腿坐下,念了一遍清心咒。

老道就在他左近,歪在大石头上,从葫芦里分酒给大胡子喝,挑眉一看,嘿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