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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宁王突然道:“你说王妃喜欢露甲草的果子,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青葛神情顿了顿,之后道:“应该是真喜欢。”

宁王倏然抬眸:“真喜欢?”

青葛:“属下也是胡乱猜猜而已。”

宁王:“胡乱猜猜,为什么你这么猜?”

青葛:“……”

她微吸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属下曾经随护在娘娘身边,多少也听到娘娘的只言片语。”

她说完这个,顿时感觉宁王眸中闪过一道神采。

他仿佛比之前坐直了,神情也认真起来:“说什么?速速道来。”

青葛便道:“也没什么,娘娘似乎曾经说,只盼着有一日吃尽天下美味,那些没吃过的,都要尝尝。”

宁王听此言,皱眉,神情沉凝。

青葛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道:“露甲草的果子确实是稀罕物件,娘娘应该是盼着的,只可惜属下不曾带回来给娘娘用,是属下没用。”

宁王垂着眼睛,若有所思。

青葛看他这样,只好安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宁王才道:“还有别的吗?”

青葛一时也编不出什么,毕竟她还有要紧事想禀报,也不太想在这里给他编。

她便道:“属下稍后会仔细回想,若有什么要紧话,会及时禀报殿下。”

宁王颔首:“好。”

他坐在那里,望着前方一点,没什么表情地道:“你原本有什么事要回禀?”

青葛便先将地牢中发生的情况都如实禀报了,她一五一十,不曾有任何隐瞒,连那块糕都详细说了。

最后道:“属下今日轮值,便和她们说了几句话,确实存着私心,昔日和罗嬷嬷也算有些交情,只是不曾想她们竟不知悔改,让属下很是无奈。”

宁王掀起眼来,淡望着青葛:“哦,什么交情?”

青葛就是要坦诚。

她深知宁王往日的敏锐,况且自己不说,罗嬷嬷估计也得说。

当下便不曾隐瞒,提起罗嬷嬷想收买自己的种种,并将罗嬷嬷给自己的金子首饰全都禀报了——当然隐瞒了一些,那是她想私藏的。

最后她恭敬地道:“当时已经禀报给叶阁主,阁主的意思是不必理会,先收着就是,看看她们后续如何及时汇报。这件事后,属下过去西渊,险些遭遇不测,也就将这件事搁置了。”

宁王对此不置可否,只沉默不言。

青葛只觉这男人心思难猜,神情阴郁,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房间内气息便有些凝重,只有宁王手指轻轻敲打在椅背上的声响,一声一声的,

过了好一会,青葛终于听到上方的声音,却是一个冷笑。

之后,宁王才缓慢地道:“这罗嬷嬷居心叵测,试图谋害本王王妃,看来她是早有预谋,竟还想着收买本王的暗卫,也幸得你机灵,不曾中了他们的诡计。”

青葛听着这话,略松了口气,他倒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呢。

她便恭敬地道:“属下惭愧,幸得殿下英明,识破了这罗嬷嬷的诡计,不过这么一说,属下突然有些想不通。”

宁王:“说。”

青葛:“罗嬷嬷她图什么?这样的一个老人,处心积虑,总该有所图。”

宁王:“嗯?”

青葛:“她这样的人,我瞧着都是贪财得很,之前我似乎看到过,她一手把控着嫁妆中的许多钱财,便是王妃娘娘都不敢轻易碰。”

宁王听这话,神情顿时阴郁起来,磨牙冷笑道:“这个老货,把本王的王妃当什么!本王的王妃,她竟敢颐指气使,竟敢这么羞辱本王王妃!”

他的怒气陡然张扬,犹如平底惊雷,毫无征兆。

青葛小心地屏住呼吸。

宁王攥拳,一点点压抑下自己的怒气。

之后,他抿着削薄的唇,锋利的视线望向窗外,声音却是阴恻恻的:“晚间时候,把那教坊女子提过来,本王要好好和她聊几句。两日后出发前往绀梁,你去和温先生提一声,要他做好万全准备。”

青葛:“是。”

宁王:“你再把她们的行囊箱笼重新搜罗一遍,看看她们私藏了什么,可以用的好物,都留着,重新打理成册记录下来,留着给王妃,至于那些有夏侯氏印章或者标记的,能毁的毁,能熔的熔,本王不想看到王府内有半点夏侯氏的印记!”

他凉凉地道:“便是本王王妃果真不在了,这些也是她的陪葬,全都给本王的王妃陪葬!这两个卑贱贼人,她们也配享用这些!”

青葛:“属下遵命。”

之前该搜的自然早就搜过了,但是青葛觉得,底下人的想法和宁王不同。

底下人要搜罗的是“重要线索”,对于琳琅满目的金银头面和珠宝玉器,他们并不敢动,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要紧的,毕竟身为夏侯氏女,宁王府王妃,箱笼里必然有很多。

所以这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线索”。

但是……罗嬷嬷自她手腕中拿走的红玉手镯,不就在罗嬷嬷的包裹中吗?

她曾答应过他,要一辈子都戴着。

她也想过要拿回来,只是如今她重新回来千影阁,如果她过去私底下拿了这红玉手镯,很容易留下线索,从而引人怀疑。

没必要为了这个诺言而惹火上身。

既然她无法遵守这个诺言,那就干脆把红玉手镯重新送回到他面前。

离开别苑的时候,青葛不曾施展轻功,特意正经走路出去的。

她刻意放慢速度,在离开别苑后,沿着砖墙外面那一片竹林走,果然,在经过一处时,她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她以前观察过,因为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别苑的抱厦,所以

在这里有可能听到里面的声响。

她听到小娃儿的哭啼声,以及宁王说话的声音。

宁王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很低的声音,满是宠爱。

一改之前磨牙的阴郁。

晚间时候,青葛再次去见叶闵,叶闵并不在,千影阁内只有万钟在负责一些日常事务。

万钟提起前往绀梁的安排,青葛到时候也随行看守马车。

因为马车中是夏侯见雪,纵然宁王说这是假王妃,但也不好用男暗卫,便特意挑选四位女暗卫。

万钟又说起马车中的安排:“会有两位嬷嬷一起跟随服侍。”

青葛听着惊讶,宁王考虑得倒也周全。

万钟:“青葛,怎么,你有疑虑?”

青葛道:“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我和哪几位暗卫一起护卫?可有晚照?”

万钟听得“晚照”两个字,神情明显略有些异样,不过他依然平静地看了眼青葛。

之后才道:“她留在王府看守,不会一起前往。”

青葛便觉事情有些微妙,万钟自己也要留在宁王府的。

这算是……

正想着,万钟突然道:“如今你和晚照关系倒是要好。”

青葛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不要好过?反倒是你,如今倒是和晚照走得近?”

万钟眸底便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他淡淡地道:“最近我协助阁主打理千影阁事务,难免多接触一些。”

青葛笑了下,便不再说什么,反而告辞。

然而万钟却仿佛有些不自然,道:“她最近总过去你那里?”

青葛:“是。”

万钟:“未免太过懒散。”

青葛笑了笑,也就离开了,她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院子。

她略用了些晚膳,给自己和小雪球都沐浴过,便忙里偷闲,在院子中纳凉。

如今天气热了,坐在院子中夏风习习,倒是舒畅许多。

她如今心境和之前很不一样。

之前渴望拿到户帖,渴望离开,总盼着得到自己没办法得到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是憋着一股劲儿的,觉得自己是被吊在半空的。

现在,兜兜转转这么一遭,她平静了,平和了。

对于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她依然有恨,依然觉得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是那种恨意并不会伤害到她半分,她可以冷静地给他们一刀,看着他们流血死去。

至于其它自己要做的,比如帮衬缥妫重新崛起,帮助父亲曾经的族人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也包括看着那个一墙之隔的小世子长大,这些都不必急,她可以慢慢来,总归会做到的。

甚至卧榻之畔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叶闵,她都觉得,顺其自然吧。

办法总归会有的。

她坐在老松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雪球,享受着此时短暂的惬意。

这时候,外面却响起脚步声,是晚照。

晚照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