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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忙道:“殿下所言极是,我等自然竭力襄助,只盼着一举铲除这些宵小贼寇,为百姓除害!”

宁王略抬起眼,淡看向青葛方向。

显然他也知道叶闵为什么带青葛来,这一段千影阁的公函都经了青葛的手。

青葛感觉到他的目光,上前一步,先恭敬一拜,之后才道:“殿下,诸位大人,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若要查白银掺假案,必先查夏侯止澜。”

她这话一出,旁边那几位大人全都看过来。

只见她身形纤细,相貌寻常,不过一头乌发束了金带高高挽起,如瀑如墨,一身裁剪得体的考究青袍,腰肢轻束,下摆飘逸,很有几分飒爽利索。

须知在场要么宁王倚重亲信,要么朝廷钦使,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女子,大家也不免疑惑。

青葛便一抱拳,先表明身份:“下官为六品禹州防御副使,入禹州边境军统制,千影阁麾下青葛。”

这时,宁王很随意地看着一旁舆图,淡声道:“这是千影阁叶先生倚重的左膀右臂。”

他这话一出,众人自然不敢小觑。

宰相门前三品官,宁王之势,众人哪个不避让三分,宁王口中的倚重,可是非同小可。

于是大家忙寒暄客套两句。

很快话题进入正题,青葛便提起夏侯止澜:“如今这位夏侯公子离开绀梁,前往火石塘,属下以为,此时夏侯氏和朝廷正是较力之时,且如今正值夏收关键时候,夏侯氏急需大量白银,这时候夏侯长公子前往火石塘,必身担重任。”

然而这话一出,那位户部孙大人便皱眉:“不知道青大人何出此言?”

青大人……

青葛平静地消化了这新的称呼,之后道:“近日千影阁派出暗卫,搜集了大量关于夏侯氏白银运送的线索,下官抽丝剥茧后做出推测罢了。”

宁王开口道:“说来听听。”

青葛恭敬地取出一叠纸札,呈在宁王并几位大人面前。

之后她才道:“第一,千影阁暗卫在火石塘一带曾经发现残余的炭木灰烬,这些灰烬虽并不多,但却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要用的,且当地百姓曾经在夜晚时候听到过锻造之声,偶尔还曾看到山中隐隐有些火光。”

她视线扫过众人,继续道:“第二,火石塘地势险要,通行便利,距离随云山不过百里,官道畅通,且来往客商众多,可以随时方便他们将锻造的白银运往绀梁以及其它各处。”

这话说出,大家纷纷看向墙上挂着的舆图,皱眉沉思。

宁王的指尖敲打着案几,垂眸不语。

青葛继续道:“第三,殿下和诸位大人应该知道,夏侯止澜并不是夏侯瑾穆嫡亲子,而是夏侯夫人嫁入夏侯家时带来的血脉,既如此,为何夏侯氏对这位夏侯公子委以重任,这其中必有些缘由吧?”

她话说到这里,众位大人脸色纷纷看向宁王。

其实宁王大闹夏侯神府,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件事终究涉及到宁王明面上的姻亲,若提及夏侯氏家事,那就必须看看宁王意思了。

此时的宁王却是颔首,颇为赏识地道:“青大人说的在理。”

又一个青大人……

宁王淡声道:“继续说,本王还想听。”

青葛便继续道:“最初时候,下官也不能理解,那夏侯瑾穆并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自己也另有其他子嗣,为何这些年对夏侯止澜视如己出,况且夏侯氏长房嫡子关系到夏侯氏嫡位传承,夏侯瑾穆自己也就罢了,夏侯氏众多族老竟也听之任之,对夏侯止澜如此看重,甚至委以重任?”

她说到这里,才道:“所以下官以为,当年西渊缥妫丢失的《蒲阪录异》便把控在夏侯止澜手中,夏侯止澜身怀白银洗炼绝技,并以此为要挟,拿捏夏侯氏。”

旁边那王大人听此,恍然:“下官明白了,这么一来确实说得通了,这夏侯氏竟是把夏侯止澜当做替罪羊。”

往日自然是可以利用夏侯止澜,但白银掺假案涉及国计民生,一旦被查处,那就可以立即舍卒保车,把夏侯止澜推出去做替罪羊。

这也是为什么夏侯氏的白银洗炼锻造之处设在火石塘,因为此地已经出了绀梁境地,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夏侯氏完全可以推卸责任。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意识到了。

这时温正卿便起身,向宁王禀报绀梁官署传来的消息,提起夏侯氏正要在夏日收购布絮、缣和帛,必然需要大量白银。

他分析道:“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一直紧盯不放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派了夏侯止澜前往火石塘,因为他们要大肆收购,需要尽快洗炼出一批白银。”

众人自然再无异议,一时之间众人开始商议对此,由户部负责严查夏侯氏经营买卖,由市舶司追踪炭火等线索,并由工部宝泉局督查市面上流动的白银。

青葛从旁沉默地听着他们安置部署,终于最后他们讨论到了火石塘。

她知道,火石塘是这次对付夏侯氏的重中之重,涉及到夏侯氏立身之本,同时关系到他禹宁王府对缥妫一族的承诺,宁王必然会全力以赴,只许成,不许败。

而她只需要静待时机罢了。

果然,很快温正卿提出要派暗卫跟踪夏侯止澜,顺藤摸瓜,最好是深入夏侯家族铸造银锭窝点,并以此为突破。

青葛听到这话,正待要说话,就听宁王道:“青葛。”

他这一声,青葛立即看过去。

宁王道:“你去吧,你负责跟踪夏侯止澜。”

温正卿听着,有些意外,毕竟如今的青葛已经不再是昔日随时拼杀的暗卫,这种潜入窝点的差事危险重重,宁王既然对青葛看重,原不至于非要她亲自前往。

青葛心中已起波澜,不过还是道:“属下遵命。”

宁王略靠在圈椅上,拇指托着下巴,淡淡地道:“知道为何孤派你前往吗?”

青葛垂着眼:“属下不知。”

一旁温正卿也疑惑,叶闵也略侧首。

宁王:“那一日夏侯止澜来访,曾经见过你,青葛,你还记得吗?”

青葛指尖微动,低声道:“记得,他说属下像极了一位故人之女。”

宁王:“对,所以本王要你去,你可有何见解?”

青葛略沉吟了下,道:“殿下既这么吩咐,属下心中已有对策。”

宁王:“说。”

青葛:“昔年赤壁之战,周瑜行苦肉计,黄盖受辱之后诈称愿降,由此骗得曹操,赢得赤壁之战,如今属下愿意效仿。”

宁王:“你怎么能肯定,此计能成?”

青葛道:“那一日夏侯公子一再追问,我相信他对属下颇有些好感,况且属下曾经守护在王妃娘娘身边,纵然此王妃非彼王妃,不过终究是有些关系,属下觉得属下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打动夏侯公子。”

宁王听得“王妃”二字,神情略沉了沉。

之后他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旁边温正卿听着,不免无奈,想着这青葛怎么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计策就说计策,提什么王妃娘娘。

房间内一时沉静下来,青葛也没再说什么,只安静地等着。

终于,宁王淡漠地道:“若要施展此计,你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青葛道:“若属下能够深入虎穴,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属下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宁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待到一切都商议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青葛需要另一个取信于夏侯止澜的办法。

显然最好的取信方式便是夏侯见雪。

宁王淡淡地道:“若是这贼女一直关押在我们牢狱中,终究是一桩心事,纵然她罪恶滔天,但我们杀不得放不得,反而会引得夏侯家族起疑,仿佛我们宁王府隐瞒了什么。”

他吩咐道:“青葛,你去,告诉她,要她写一封信给夏侯止澜,只要她一切配合,我们可以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青葛疑惑,她想去的地方?

宁王:“上次那个黄教的,不是要找他家娘子吗?”

青葛:“……”

她顿了下,道:“是,黄教冯雀儿曾经想劫持皎娘,皎娘也曾经特意向属下问起过冯雀儿。”

宁王:“那就是了,此贼女对我宁王府已是恨之入骨,但本王觉得,她心中最恨之人却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温正

卿听着:“殿下以为?”

宁王:“她最恨的不是本王,所以她现在最恨的反而是夏侯氏,是夏侯瑾穆,是夏侯夫人。”

温正卿恍然,道:“这世间人,原本便是对亲者更苛责,况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经受了亲人的离弃。”

宁王身体略靠在椅子上,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笔,漫不经心地道:“那一日在夏侯神府的大厅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夏侯瑾穆可是不曾认她,这种恨——”

温正卿:“如今这皎娘沦落到这个地步,脸上的雕青今生难愈,她永远难登大雅之堂。自是没有其它出路,她最好的归宿,自然是投奔黄教,借黄教之势对付我等,也对付夏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