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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着,他一手将她扶住,另一只手疾点她几大关键穴位,并托住她下颌,拇指微屈按在她人中穴向上顶推。

青葛尚且有些余息,挣扎着要把宁王推开:“殿下,不要……”

宁王不由分说,打横抱起。

谭贵妃看了,也是惊讶不已,她困惑地望向一旁老嬷嬷,那老嬷嬷已经灰头土脸爬起来,她惊讶之余,连忙挤眉弄眼暗示道:“娘娘,娘娘,这位青大人——”

谭贵妃瞬间心领神会,当即顾不得其它,拎着裙摆跑过去。

这时宁王打横抱起青葛,匆忙就往外跑。

谭贵妃厉声喝道:“拦下他!”

她这一声令下,寝殿外侍卫当即飞扑上前,就要拦住宁王。

他们这么一动,便有千影阁暗卫迅速逼上前,不得命令,他们不敢跨过那道门槛,不过也都已经纷纷拔剑,铁器铮鸣之声让人心惊担颤。

须知这里不是别处,是深宫内苑,规矩森严,一旦有什么刀剑之声,那便是天大的事,说不得最后一个个性命不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家脸色惨白地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

宁王抬眼,扫向那些拦路的侍卫,他素日恣意惯了的,哪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拦他。

他抱紧怀中青葛,眉梢一挑,眼锋凛冽,薄唇轻轻突出一个字:“杀。”

这个字吐出时,以万钟为首的千影阁暗卫瞬间出刀,双方短兵相接,激烈缠斗起来,骤然的打斗令内外宫娥内监全都簌簌发抖,大家要躲也不敢躲,要看更不敢看。

太子看着这情景,也是焦头烂额,事

情闹到这般田地,若是传扬出去,明天只怕是朝堂上要出大乱子,朝中大臣参皇弟的奏折只怕堆成山!

恰这时御医来了,他连忙喊道:“御医来了!青葛中毒,不可耽误,先让御医诊治。”

宁王抬眸看,果然见几个御医拎着诊箱匆忙赶来。

他也不敢耽误,当即将青葛安置在寝殿外的偏殿,御医们上前查看情况,宁王则冷着脸等在一旁,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那些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看着间,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位穿墨蓝长袍的大夫,对方进来后,就要过去榻旁。

宁王锐利的目光扫向这位大夫。

大夫被宁王这么一看,顿时后背生寒,脚步止住。

那大夫不是别个,正是昔日谭贵妃最为宠信的郁大夫,往日谭贵妃所用药膳补养,全都是由郁大夫一手调理的。

郁大夫虽已不惑之年,不过生得颀长俊雅,如今慌张而来,依然不失风范。

他一看宁王在此,跪下拜见:“微臣见过殿下,微臣奉命要为这位青大人诊查。”

宁王毫不客气:“本王唤你来了吗?皇宫内苑,这是你能来的地吗?”

郁大夫微怔,之后求助地望向谭贵妃。

谭贵妃狠狠地迈着步子走过来:“是本宫唤他来的,怎么,郁大夫不能帮她诊治?这是本宫的凤祥宫,本宫说话不能算话了?你既如此放肆,干脆叫你父皇一起来,本宫也不怕丢人现眼,那大家就一起闹!”

宁王削薄的唇线锋利地抿着,墨黑的眸子冷漠地望着谭贵妃。

谭贵妃气得五内俱焚,她手上指甲套才刚戴上,还不牢固,她气得一把揪下来。

她含泪道:“你这分明是要逼死我,儿子要逼死当娘的了,这世道怎么了!你若是不想我活,行,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着,一把指甲套朝着宁王扔过去。

宁王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抬手接过来指甲套,随手扔一边。

之后他终于开口:“母妃,你不必急,你的这位郁大夫,总归有他用武之地,你放心便是。”

他的声音冷寒,却别有意味。

谭贵妃听着,心便咯噔一声。

她看了一眼旁边郁大夫,郁大夫微垂着眼睛,很是恭顺,显然在宁王面前,他也不敢说什么。

她越发疑惑。

她确实想拿捏青葛,所以给青葛用了药,可以控制住她的心神,从此为她所用。

不过这药吃了后并无任何不适,吃药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百般考量,觉得这不失一个好法子。

毕竟青葛武功高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并不容易,若直接要她性命,又忌惮她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现在为什么青葛会反应如此剧烈,她也茫然。

郁大夫不会坑她,所以是青葛那里出问题了?

她想起青葛喝下那盏茶时,她那过于冷静的眼神。

所以她故意的,故意给她自己下了什么烈性的毒来构陷自己??

谭贵妃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她望着儿子眉眼间的急切和忧心,开始觉得,这个小暗卫,果然不简单……

谭贵妃想到这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子一直心心念念他那王妃,王妃已经没了,怎么也找不到了,兴许死了,这也没什么。

但现在儿子竟然这么护着一个女暗卫,甚至抱着她,把她当宝一样!

还为了她和自己闹起来……

这小暗卫心思太深了,设计陷害自己,挑拨母子关系……

谭贵妃倒吸一口气,看看那女暗卫,又看看儿子沉沉的眉眼。

她长叹一声,满眼凄凉无奈:“九韶,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生身母亲的?那女人心思歹毒,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宁王听到这话,并不曾抬眼,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床榻上的青葛。

她因是易容过的,面色并不见任何变动,不过依然可以看到唇线相贴的根部隐隐泛起樱桃红色,露在外面的手部呈现紫绀色,且微微发颤。

这让他想起适才酒醉沉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她变成一只鸟,被他抓住,囚禁在笼子中,拴上锁链,不许她离开。

她扑棱着翅膀跑了,千影阁的暗卫得了格杀令,于是她便被刺死。

血自身体流出,翅膀和羽翼全都沾染上血迹,她瑟瑟发抖地趴在他面前,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

骤然尖锐的痛自太阳穴处窜起,迅疾掠过头颅,并牵扯起全身每一处的痛,痛得他想蹲下来,蜷缩起来,想大喊大叫来发泄。

那些被他强自压下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犹如急于脱闸的洪水,一遍遍冲刷着他,这让他摇摇欲坠,站都站不住了。

可谭贵妃的声音还在耳边,她哭诉,她难受,她试图和他讲道理,她冤枉极了委屈极了!

但宁王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中毒了,她那么难受,她好像要死了,可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有人找他讲道理!

这个世上有道理可以讲吗!!

他攥紧了拳,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谭贵妃也是气傻了,适才她对着这儿子说了许多,但儿子竟然毫无反应,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她要气炸了!

她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生了两个皇子,一个还当了太子,她身为贵妃,她受过这种气吗,结果儿子竟然被一个小贱人挑拨着,当着这么多人不给自己面子!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

旁边太子也是无奈,只能把谭贵妃拉到一旁安慰着,又低声道:“母妃,你想想上次,九韶人都傻了,他今日喝醉了酒,刚才做了噩梦,梦到他那王妃没了,突然知道这青大人的事,估计人还没醒呢!”

谭贵妃一愣,想起之前种种,再看自己儿子那脸色,确实仿佛有些醉态。

她咬着银牙:“行,等他酒醒了,看我怎么饶了他!”

很快御医们的诊断结果出来了,结果却很让人大吃一惊。

青葛果然中毒了,是很寻常的毒,烈性,但有药可解。

不过相较于之前宁王的愤怒,如今他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视线无声地落在前方帷幄的边缘,眸色漆黑幽深,晦涩不明。

此时听到这结果后,他甚至没有愤怒,只是用略显疲惫的沙哑声音问道:“这毒……可以解?”

御医忙道:“自然是可以,这毒虽烈,但幸好发现及时,并不曾伤及肺腑,如今我们已经为这位大人用了汤药,并辅以金针之法,不出一个时辰,这毒必然退去。”

宁王听这话,几可不见地呼出口气,原本紧攥着的拳也略松开。

不过他还是哑声问道:“若解了毒,可会有什么残毒?可会对身体有什么戕害?她是习武之人,对练功有什么影响吗?”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许多,众御医自然看出他对这女子关心备至,便越发不敢大意,斟酌一番,才道:“回殿下,这毒只有两种可能,能解还是不能解,若是不能解,则性命不保,若是能解,则安枕无忧,这位大人的毒看似凶险,但只要诊治及时,并无大碍。”

太子一直从旁听着,如

今见御医这么说,也松了口气。

自从皇弟王妃丢了,他总是时不时透出一股子疯癫,现在做了一个梦,梦醒了,突然为了暗卫青葛闹成这样,总觉得他更疯癫了。

偏偏这事还是自己母妃闹出来的,太子想想便头疼。

当下他命御医和闲杂人等退下,事情闹这么大,父皇那里必然知道了,现在还没亲自过来估计是因为年节事情繁杂。

事实上再过半个时辰,他也得尽快准备晨间的元旦大朝会了,那个耽误不得。

他无奈看了眼宁王,这元旦大朝会,按照常理,他也得去……

此时的宁王略阖了阖眼,让御医的声音在脑中回响,缓慢地消化着,理解着,让这些话进到自己心里,于是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缓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