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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看向宁王, 宁王神情淡定,低声对青葛道:“放心,我已经事先布置过了, 他如今敢来, 必是想见父皇,等下你带着父皇转移到那边山坡后, 也算是一个遮掩, 我来对付他。”

青葛:“他们手中有火铳。”

宁王笑道:“放心,我来应对。”

青葛怀疑地看他一眼。

宁王示意青葛翻身下马, 之后便和青葛一起面见皇上。

显然经历了这一番折腾, 原本龙体欠佳的皇上此时更为虚弱, 他满脸病容, 无力地躺靠在软榻上, 一旁皇太子和太子妃正小心地照顾着。

宁王向皇上禀报了三皇子一事, 之后道:“父皇, 如今该如何决断?”

皇上气得两手发颤。

他深吸口气, 对宁王道:“你,你去告诫那个逆子, 他若肯束手就擒, 念在父子情面上,朕或许能留他一命, 如若不然,朕要他碎尸万段!”

到底是为帝四十年, 此时虽身体虚弱,声音嘶哑, 说出的话却依然有万钧之力,掷地有声!

宁王恭敬地道:“是。”

他侧首, 看了一眼旁边青葛,又道:“父皇,三皇兄带着兵马,又是持了火器,防不胜防,让青葛留在你身边侍奉保护吧,自家儿媳,总归放心一些。”

皇上听这话,眯起眼,扫了一眼青葛。

青葛恭敬地垂着眼,无声地立着。

太子妃之前看到青葛的面容,显然也是震惊,如今听到这话,更是明白,这是宁王在坐实青葛的身份。

片刻后,皇上长叹一声:“九韶说得是,让她留在这里,好歹也有个照应。”

宁王便道:“这几年你都不曾在父皇跟前尽孝,如今好生护驾,仔细照料着,等下看情景,你见机行事。”

青葛:“是,殿下。”

于是宁王翻身上马,去前方迎战三皇子,青葛则随着上了辇车。

这辇车本是帝王出行的车驾,颇为宽敞,除了皇上外,能容纳七八个伺候的。

谭贵妃神情木木的,瑟缩在一处角落,全然没了往日的妖娆。

皇太子眼底泛着红血丝,不过神情如常。

皇上神情憔悴地吐出一口气,却是问青葛:“承蕴,承蕴呢?”

青葛:“殿下已经将小世子安置在山下一处,应无大碍。”

皇上便没好气起来:“什么叫应无大碍?你们做父母的,怎么把孩子扔在那里不管?”

青葛待要解释,不过看皇上那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也就不说了。

她怕自己说不好,反而气坏了他。

皇上恨声道:“可怜承蕴我的孙儿,自小身上便带了毒,原来是因为你!”

说完劈头指着青葛道:“你做人母亲的,怎么不知道为孩子着想,你这样的,可配为人父母?”

青葛低头承认:“是,末将不配。”

皇上听此,却是一噎:“你不配?生都生了,你说你不配?你是不是故意推卸为母一职?”

青葛:“……”

皇上:“这几年九韶为了你,被折磨得人不像人,你可有半分良心?你可对得住他吗?枉我往日对你赏识有加,九韶对你更是用心良苦,你却这么对他!”

青葛无言以对。

她是对不起宁王,又不是对不起他。

一旁太子妃见此,很是不忍心,小心地道:“父皇,这,这也不能怪弟妹吧,她自也有许多不得已……”

她这么一说,皇上突然想起什么,怒指着谭贵妃道:“这都是你做的孽,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朕谋害前朝官员,竟然把手伸到千影阁!你连自己的儿媳都要毒害,连累自己亲孙!我的承蕴,这辈子造了什么孽!”

谭贵妃被他这么训斥时,却只是低着头,有些呆滞地听着。

她昔日所有的高贵妩媚,似乎都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她神情憔悴,头发散乱,犹如一个乡间无家可归的妇人。

皇上看着她那样子,却是越发恼怒,他气得一把拿起旁边的茶盏对着谭贵妃兜头扔过去:“贱人!你这个贱人,你胆敢欺瞒朕,你一直都在骗朕!”

旁边太子和太子妃见此,自然想劝,却是不能,只能低着头不敢看。

青葛更不可能说什么,只沉默地看着。

谁知皇上气恼之中,突然间呛咳起来,咳得喘不过气,缩成一团。

太子和太子妃忙上前:“父皇!”

两个人扶住皇上,要为皇上捶背顺气。

谭贵妃依然瑟缩在一旁,不敢动弹。

皇上好不容易不咳了,不过却依然气闷。

青葛见太子和太子妃手忙脚乱,旁边又无宫娥内监,便道:“皇兄,皇嫂,让我试试。”

太子妃乍听一声皇嫂,也是愣了下。

如今青葛虽是往日宁王妃的面容,但她身着劲装,英姿飒爽,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就是昔日那位妯娌……

关键……她还是如今风头正劲颇受自己夫君倚重的青大人。

太子妃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今天经历了太多混乱的事,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皇太子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她,她是青大人,也是自己的弟妹。

不过他还是道:“青葛,你在行?”

青葛道:“是,末将如今对这穴位按摩之道也略通一二。”

宁王为她请了御医,日日针灸按摩,她看久了,自然懂。

皇上艰难地吸了口气:“你武艺高强,懂穴位,倒也在理,你过来试试吧。”

青葛:“末将遵命。”

说着,她便上前。

皇上一听,却是越发恼了,冷哼一声:“一口一个末将,像什么样!让外人听到,那不是笑话吗?”

青葛明白皇上意思。

她刚才只是一时习惯而已。

于是她用一种有些别扭,但又很直接的声音道:“父皇,儿媳遵命。”

皇上听得这句父皇,突然便悲从中来,他艰难地捂着胸口:“造孽!你们哪,你们哪!”

青葛上前:“父皇,若是气喘,可以有几种法子来缓解,比如按摩手部内关穴,谷穴,也可以按摩头部阳穴和风池穴,除此还有脚部穴位。”

说着间,她道:“请父皇躺下,我为父皇找准穴位,可以请皇兄,皇嫂按摩几个穴位。”

皇上神情不悦,不过看看青葛,到底勉强点头。

一旁太子夫妇纷纷上前扶着,帮着皇上躺下。

谭贵妃颓然缩在一旁,不敢上前。

青葛径自找了内关穴、谷穴和神门穴,要太子妃按摩。

接着又寻了脚部穴位给太子:“皇兄,你按这里吧。”

谁知太子才按了一下,青葛便道:“皇兄

,你按得不对,是这里。”

说着,她把着他的手,为他找准了。

太子深吸口气,按照青葛所指,细致而卖力地为皇上按摩。

等指导过太子,一抬眼,便看到谭贵妃正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凌乱的发丝下,她惊惶忐忑,有些祈求之意。

只是当青葛和她的视线对上时,她愣了下,之后难堪地别过脸去。

对此青葛只做没看到,低头继续看太子和太子妃,他们两个倒是按得用心。

显然这种按摩对于皇上来说,确实有些缓解,不过偶尔也有些疼,以至于他会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太子妃便小心地道:“父皇?”

皇上蹙眉,不悦地道:“放轻一些。”

青葛忙道:“父皇,你气血不畅,所以按压之后才会有痛感,便是力道再轻,也会痛,既然痛,那还是要多按按。”

太子夫妇的手同时顿下。

这几年皇上饱受病痛折磨,性情和往年大有不同,许多事他们并不敢多劝。

如今青葛说这话,若是以皇上往日的性情,只怕是心生不喜。

谁知道这时,皇上气若游丝地道:“罢了,听她的便是,你们按吧。”

太子和太子妃都有些意外。

青葛恭敬地道:“父皇,这就是了,父皇为万乘之尊,如今既龙体欠安,最要紧的是要这些医者直言不讳,找出问题所在,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若是讳疾忌医,或者底下御医不敢直言,这病自然不容易好。”

太子担忧地看她一眼。

她说这话实在是胆大包天,普天之下估计只有宁王敢说,不过之前宁王说了,皇上并不听。

果然,皇上听闻这话,顿时沉下脸:“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说朕讳疾忌医?冥顽不灵?”

青葛不慌不忙地道:“父皇,你老人家本乃风华正茂,又身份尊贵,天下御医都守在身边,哪有治不好的病,可父皇体弱,这必然有些缘由。”

皇上愠怒:“风华正茂?朕哪里风华正茂了?你哪里知道朕的苦楚!”

谭贵妃听此,瑟缩,心虚,越发不敢言。

青葛也没想到皇上这样,只能道:“是,是儿媳说错了。”

皇上却是越发不喜,皱眉道:“怎么,难道朕已经不是风华正茂之年了?”

青葛:“……”

她突然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这时便听外面再次传来刀剑之声,伴随着的还有轰隆之声,那轰鸣之声巨大,震得辇车也跟着颤动。

皇上顿时一惊,猛地坐起来:“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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