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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根处的青砖缝里,回廊角落处,便是已经有小厮和粗使仆人在清扫,却依然积了雨水。

好在王管家做事体贴,早已经备好了小轿,她和懋王分别上了两顶软轿,从内院过去了二门,又从二门换乘了肩舆。

乌苔刚一上了肩舆,懋王便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

他说:“你怕冷。”

乌苔抿唇,低声道:“是有些怕冷,其实并不冷,只是手凉。”

懋王没说话,就那么握着她的手,看起来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乌苔垂眼看过去,他衣袖上是挑金线的海棠纹,繁琐华贵的纹路上,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握着自己的,就那么指尖交缠。

这让她心间再次涌起之前熟悉的感觉,那种酸酸涩涩的、甜蜜的、温暖的感觉。

她收回眼,透过肩舆垂下的纱帘,看向窗外。

窗外雨意阑珊,空气湿润,青瓦红檐的轩榭楼阁都被笼罩在那片浅淡的雨意中,街上人并不多,略显冷清,只是有些商户已经挂起来桂花酒重阳糕的旗子,在秋雨中湿哒哒地半垂着。

“我已经问过王顺,惜薪司已经运来了今年的木柴煤炭,只是正在入库,还不曾给各亲王府发放,我先让他要一些来烧了。”

乌苔一听,忙道:“殿下,这合适吗?”

惜薪司是宫里头负责柴草炭火的,按说每年都是有定量有规矩的,还没发,先去要,总是不合适,万一有什么人参他一本,那是凭空惹了麻烦。

懋王挑眉,淡淡地道:“我才遭遇了刺客,正是养伤之时。”

乌苔微怔,之后恍然。

恍然之后,不知为何有些想笑,是了,他现在养伤呢。

哪怕据说并不见喜于天子,但他也是皇家血脉,也是龙子龙孙,现在龙子龙孙办公差遭遇了刺客,要点炭火算什么。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竟多少有些赖皮的意思。

懋王侧首,看她抿唇轻笑。

其实自他醒来,便见她笑的,总是笑得温婉柔和,笑得妩媚殷勤,她笑的时候,自是极美,犹如三月里初初爬上枝头的桃花,娇艳夺目。

但是,他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就好像他空白了一年多的记忆里,他试图去抓住的一种虚无缥缈的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她之前固然在笑,但却没现在笑得惬意,那是山涧清澈小溪就该那样流淌的舒畅。

乌苔抿唇笑着,一抬眸,便见旁边懋王正在看着自己。

如迷雾一般朦胧的光自那一侧垂着的纱帷中透进来,勾勒出他凌厉而尊贵的侧颜,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的肌肤就像是雕琢过的玉,有着深邃而清晰的轮廓。

此时的他,漆黑的眸子里好像蕴着什么异样的情绪,就那么沉默地凝视着自己。

当视线交缠时,懋王轻轻抿了下薄而好看的唇,低声道:“知道有炭可以烧,就高兴成这样?”

乌苔知道他在逗着自己玩,她没想到他还可以这样,又觉得脸上烫烫的,便别过脸去,低声说:“这是你说的,我怕冷嘛!”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像在撒娇,不免有些羞耻,又觉得好笑。

别人才对自己稍微有些好脸色,自己便不知道姓什么了吗?

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懋王哪里知道自己王妃的心思,他只觉得乌苔小声撒娇的样子甜甜软软的,就像他小时候吃过的糯米年糕,偷偷地蘸了一点白糖,轻轻咬一口,那是这辈子吃过最好的。

他的喉结滑动,便抬手握住了她的。

其实乌苔这个时候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她更没想到懋王竟突然这样,名分上是夫妻,连躲都不能躲的。

不过好在,懋王并没再做什么,他也只是握着她的手而已。

乌苔便松了口气,她低声说:“马上就要到了。”

这句话,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了。

懋王:“嗯,我知道。”

之后,他便没再说什么。

但是乌苔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依然还算均匀,但是好像比之前更沉一些,更粗一些。

她偷偷地瞄他,但只能看到那凌厉的侧颜,看不出什么情绪。

于是她便不看了,垂着眼,听着身边男人的呼吸声,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握得僵硬而用力,指骨处都有些泛白,不过那些力道都是在他自己身上的,她并不觉得被握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