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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蕊的出现, 让乌苔明白,她必须尽快想法子了。

这个叶青蕊是一个变数,她明显知道许多事, 她既然生了疑惑, 那以后必是变着法子来提醒懋王, 而懋王记忆被唤醒, 便是她丧命之时。

而此时的她, 便是身边奴仆拥簇,却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 她并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心思, 自己的心思一旦让人知道, 那便是大逆不道便是惊世骇俗。

再说她又怎么敢去连累什么人呢?

可就凭她自己一个不曾出过院门的闺阁小姐, 她该怎么逃?

也是这个时候,题红来报, 说是谈婆婆过来找乌苔说话, 乌苔一听,自然忙命她们将谈婆婆请来。

她想打听一些消息, 比如外面那些车马行一般都是雇佣马车,又比如外面寻常百姓打尖歇脚那些事,她需要了解的太多了, 而这些风俗民情,身边的丫鬟是没法告诉她的。

当下谈婆婆进来, 笑呵呵的,她自己经常出入后宅, 也有一些官宦家眷会请她, 自是知道规矩, 她又能说会道, 嘴皮子灵,几句话就把乌苔逗笑了。

乌苔命人上了点心茶水,就可着她说,说话间,时不时不着痕迹地问一些什么,慢慢地套出消息来。

对于谈婆婆,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无非是当一个寻常婆子,陪着说几句话就打发出去,不然等以后自己真得行事了,也怕连累谈婆婆的。

这么说了半响,谈婆婆却叹了口气:“倒是有一件事,万请王妃娘娘帮着说句话。”

乌苔:“谈婆婆,你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谈婆婆这次提起,原来是她儿子谈步瀛,如今确实大了,想进王府当差,不拘什么位子,好歹能有口饭吃就行。

“生在山野,不懂规矩,如今只想着进王府好歹长个见识,以后出来了,也算是有些资历,寻个看家护院的差事,能糊口,我也能颐养天年了。”

乌苔面有难色。

谈婆婆见此,却已经噗通跪下了:“娘娘,你好歹发发慈悲,帮衬一把,只是帮着说一句话,咱也不是说要赖上娘娘了,只要能进了王府,随便当个小厮,学点规矩就行。”

乌苔扶她起来:“往日婆婆走街串巷,也可以看看别的营生。”

谈婆婆却已经是眼里含泪:“我这老婆子,往日也去过一些贵人家,只是人家也只当我一个婆子,有几个像娘娘这般心善,肯和我多说几句话,要说起来,也是我贪心了,想着借着娘娘的机缘,进了王府,做个小人,学学眉高眼低的。”

话说到这份上,乌苔是再拒绝不得,她便想着,其实帮衬着说几句话,也没什么要紧,便是进了王府当个小厮侍卫的,自己和他没什么接触,将来还能冤枉了他不成,一时也就应了。

正说话间,便听题红来报,说是懋王回来了。

谈婆婆一听,便连忙告辞过去,乌苔也让人收拾了桌上。

正收拾着,懋王也就进来了。

懋王一进来,乌苔便隐约感觉,好像一股子凌冽的寒气随着进来了,整个人都觉得凉飕飕的。

她不着痕迹地道:“殿下这是从哪里来?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殿下?”

懋王听这话,也意识到了,便道:“倒也没什么。”

他这么一开口,声音虽是一贯的清冷,但是倒看不出什么不对,乌苔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当下上前伺候,帮他脱去锦氅,又为他奉上茶点和素点心。

懋王:“刚才在做什么?”

说着这话,他的目光落在抄写了一半的佛经上。

乌苔温婉一笑,柔声道:“殿下,这是妾身在观音菩萨面前请来的佛经,想着要抄两份,一份为殿下而抄,一份为皇祖母而抄。”

懋王颔首:“难为你有心了。”

乌苔:“为了殿下,要妾身怎么着都可以。”

她笑望着懋王:“对了,懋王适才这是从哪里来?”

懋王其实刚才也感觉到了,自己初进来时,怕是吓到了她。

便淡声道:“也没什么,适才过来,遇上了那位蕊娘子。”

乌苔一听,顿时扬眉:“怎么,殿下又和她说话?她竟这么不知羞耻,三番五次找上殿下,殿下竟然还理她?”

懋王看她柳眉瞬时竖起:“乌苔,我既然应了你,你当信我,我自然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但只是此人十分可疑,所以我还是试探了一下她。”

乌苔不动声色:“那殿下试探出了什么?”

懋王蹙眉,想起叶青蕊,他确实百思不得其解:“乌苔知道那归墟一事,那是因为乌苔饱读诗书博闻强记,也是因为乌苔听我提起过,可是她竟也知道,此事自然蹊跷。”

乌苔听着,也是微惊,微惊之后,恍然,恍然过后,却是庆幸。

心惊是因为,叶青蕊果然是知道一些事的,也许她和自己一样,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要不然寻常农家女,哪至于有像她这般自命不凡。

而庆幸是因为,自己抢先一步,把这归墟和海眼之事说给了懋王,且用的理由恰到好处,不至于引起怀疑,帮了懋王,让懋王感激自己,这样轮到叶青蕊说的时候,懋王没有震惊,更没有恍然,只有怀疑了。

想想,如果不是自己抢先说,那懋王听到叶青蕊说,是不是怀疑之余,也会惊叹佩服?

这就是先机。

当下乌苔忙道:“殿下,你说得对,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听殿下提了,偶尔记起昔年看过的书,这才知道的,她不应该知道才对,难道说,她是从我母亲口中听到的?”

懋王:“不,不可能,丹阳陵寝一事,事关重大,若是传扬出去,稍有不慎,被那乱党邪教所利用,只怕动摇国本,自然不敢轻易外传,不要说岳母,便是整个洛国公府,也不应该有人知道。”

乌苔便一脸茫然:“那是为何,她从哪儿知道的?”

懋王沉吟片刻,却是道:“此人出现得实在是蹊跷,乌苔,你说她来自陆洲范氏,这消息可确切?”

乌苔:“这个妾身自然不知道,也是听母亲提起的,要不殿下还是再详细查查,没准我母亲被蒙蔽了,毕竟陆洲范氏旁支众多,说不得她是哪一支哪一宗。”

懋王颔首:“乌苔说的极是,我已经命人去查了。”

乌苔此时也只能顺着她道:“既如此,那就放心了,总该查明白的好,万一她根本就是假冒的呢,那陆洲距离云安城有八百里之遥,洛国公府的也不会轻易去核查。”

提起洛国公府,懋王道:“此事蹊跷,洛公府不宜牵扯其中,我已经将这蕊娘子关押起来,等我和你祖父商谈过后,再多定夺。”

啊?

乌苔惊讶:“关……押起来?”

这么狠?

懋王:“那是自然,她在我面前妄言归墟一事,为防她散播谣言,自然应该先关押起来。”

乌苔:……

说得好像没错。

但是乌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想起来,数日前,自己还在为了自己假千金的身份惴惴不安,之后母亲带着叶青蕊找上自己,明明寝食难安的是自己,眼看着性命不保的是自己,结果现在,自己安稳地当这个王妃,叶青蕊却被关押起来了。

一个被关押起来的真千金,还是被懋王关押起来的,且看洛国公府怎么来捞她吧。

乌苔又想起来,这叶青蕊从自己房中走出的时候,还颇有些神气,以为她多大能耐,结果转眼就被关押了,不免有些好笑……

懋王道:“乌苔倒是高兴得很?”

乌苔也就不装了,拉着他的手道:“能不高兴吗?殿下舍得把她关押起来,妾身这才放心了,原来殿下真得无意纳她为妾!”

她这么笑着时,明媚动人,竟仿佛西山日头初升时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美得耀眼。

懋王见她这样,幽深的眸中泛起笑来,他也反握住她的手:“原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我。”

乌苔得意地道:“现在这不是信了嘛!”

心里确实乐开了花,想着关押了好,不但关押,最好是赶出去,赶出云安城,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还有洛公府,干脆两边不要来往了——虽然这有点痴心妄想了。

懋王看她竟是乐颠颠的,越发挑眉笑了:“对了,侍卫们已经安置在了吉云庵外的临时木屋中,随行的有厨子,带了炊具,若是你吃不惯庵子里的素斋,那就让他们做一些。”

乌苔一听,便想起谈步瀛的鱼来:“今天庵子里谈婆婆的儿子去捕鱼,给我们半筐鱼,我看着还算新鲜,如今正养在缸里,若是随行的厨子能做,那就做了吧。”

懋王:“好,你想怎么做?”

乌苔:“我倒是想着煎炸烹炒都来一遍,只是怕难为厨子。”

毕竟是出门在外,又是自带的炊具,未必齐全。

懋王却道:“那就一烤一汤吧。”

乌苔:“真得可以炖汤吗?”

那些鱼如果用来炖汤,应该是极为鲜美的,毕竟是养在山泉中的鱼。

懋王:“为什么不可以?”

乌苔看他笃定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她觉得,此时此刻,他望着自己时,眸底全都是纵容,好像她要吃什么,他都可以给变出来。

也许是假的,也许只是暂时的,但哪又如何,反正有鲜美的鱼汤了!

*************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西落,在山里看到的夕阳自然和往日府中不同,自高处看去,只觉得那阡陌田野全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旖旎壮观,看得人震撼不已。

懋王领了乌苔,自庵中出来,到了庵子外的营帐。

其实庵子外那片草地,原本是山里野游时玩耍的,现在倒是安置了七八个营帐,营帐中间已经点燃起来篝火,并支起了大锅等。

大锅旁有两三个侍卫正烧火,而大锅里,正往外冒着白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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