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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想起,在那本书里,彭嗣筠见了“顾舜华”可是满脸不屑拉着脸。

想想也是玄妙。

从中国理工大学出来后,任竞年拿了临时寄放在旁边小包子铺的一兜子葡萄,赶往了雷家。

他们去的倒是巧,雷老爷子刚下棋回来,见到任竞年自然是高兴,好久没遇到了,便摆开了棋盘说是来一局。

雷永泉便和顾舜华喝茶,说收到一帖子,是中国美协要在中山公园水榭办一场油画作品展:“这个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顾舜华:“哪有那时间,再说我们也不懂欣赏啊!”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人操心着柴米油盐,有人开始惦记油画了。

雷永泉:“这个挺不错的,可以带孩子去看看。”

顾舜华一想孩子,便道:“那不错,带着孩子过去见识见识,多熏陶。”

雷永泉:“到时候我去接竞年吧,竞年带着两个孩子去看,你爱上班上班,我们去感受艺术熏陶。”

顾舜华笑了:“行。”

雷永泉:“我让常慧去,常慧不去,她在操心工作的事呢。”

这么说话的时候,雷永泉妈妈过来了,见到顾舜华特别亲热,倒是说了不少话,又拉着顾舜华去别屋看她新买的窗帘。

等看了窗帘,雷永泉妈妈开始说了:“舜华,这次多亏了你,都是因为你的事,永泉才低头回家来的,你可真是我的福气啊舜华!”

顾舜华笑了:“阿姨,这个功我可不敢揽,这是永泉本来就要回来,他自己考上了大学,心里高兴,其实也想回来和家里说说啊,我这个事,不过正好给他一个台阶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雷永泉妈妈还是感激顾舜华:“他啊,就是一头倔驴,没这台阶,他才不回来,好歹你这事给了他一个台阶!而且依我看,永泉倒是听你的,有什么事,你帮阿姨多劝劝他。”

顾舜华:“倒未必是听我的,只不过几个朋友里,能说句话的,又是女的,也就我了。”

毕竟这种婆媳的事,雷永泉也拉不下来脸去和好哥们说,倒是自己,就算说几句也没什么。

雷永泉妈妈:“这事怎么说都是多亏了你,阿姨心里是实打实地感激你。”

这么说着话,顾舜华也就趁机问起来常慧的事,雷永泉妈妈:“她这个人,其实要说本事也没多少,可心气儿倒是不小,最近想着法子给她办工作,眼看着就要办成了,过去理工大学图书馆,当管理员。”

顾舜华便笑了:“那太好了,图书管理员,好工作!竞年正好考上了理工大学,到时候也许我也能请她行个方便,借本书什么的呢!”

雷永泉妈妈便笑了:“你早说啊,我帮你说一声,给你也办一张,你随时去都可以。”

顾舜华听了自然是高兴,赶紧先谢过了。

雷永泉妈叹道:“舜华,你真是挺追求进步的,你管着两个孩子,还得工作,这还想着去图书馆看书,你后来又写过别的文章是吧?”

顾舜华点头:“嗯,又写了一篇关于天梯鸭掌的,那是我爸的拿手菜,回头拿过来给阿姨看。”

雷永泉妈:“你怎么不想着考大学呢,你看这是多好的机会,上大学多好啊!”

顾舜华笑了下:“也得看条件是不是允许啊,一个是我自己学习本来就一般,基础不好,现在拿起书本来挺难的,再说我还得工作照顾两个孩子,想抽出时间来也不容易。”

雷永泉妈一听,却是突然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说是现在广播电视大学要办分校了,从社会上招收学生进行培训,那些没考上大学的,只要够三百分就能录取,还有一些别的情况,写报告打申请也能录取,不过当然了,回头想拿到毕业证,得通过考试才行。”

顾舜华:“是吗?这是函授大学吗?”

雷永泉妈倒是意外:“舜华,你是不是打听过,你还知道函授大学?”

函授大学,也是一个新词儿,以前哪有。

顾舜华:“也是听竞年提过一嘴。”

雷永泉妈:“那就怪不得了,这个和函授大学还不太一样,这个是电视大学,就是大家伙去一个教室看着大电视上课。其实无论电视大学还是函授大学,都挺好的,反正咱们国家承认学历,以后需要晋级涨薪,函授和电视大学的学历也管用啊!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干部身份罢了,不过我觉得,这个机会已经很好了。”

顾舜华眼睛都亮了:“是吗,阿姨,您知道这个怎么报名吗,听起来倒是好机会?”

雷永泉妈看顾舜华有兴趣,她也来了兴致:“这也是刚提出来,还没正式招生,我回头帮你问问,要是有机会,你也去上,上学才能进步!”

顾舜华当然高兴,简直是喜出望外。

听起来这种电视大学也很金贵,虽然比不上任竞年他们那种正儿八经高考考上的大学,但也能学习进步,而且招工招工评职称也和普通大学一样。

回去的路上,说起这个来,顾舜华很高兴:“不知道这分校选拔到底是以什么形势,要是真那么简单,我就试试!”

任竞年:“万一考试,也不怕,我现在有经验了,可以给你补。”

顾舜华:“行,到时候再说吧。”

一时自然也有些感慨,感觉国家现在真是急需人才,变着法地给他们补偿受教育的机会,特别是在北京这种大城市里,只要人不太懒,努力够够,总是不缺路子。

回来的时候,正好过去首都照相馆,婚纱照已经洗出来了,倒是拍得效果挺好,任竞年显得特别英挺,一点看不出来西装局促,她穿着白色婚纱,化了淡妆,微微昂着头,看起来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反正还挺有范儿的,乍一看都不像自己了!

旁边的照相馆馆长也一个劲地道:“你这个好看,孩子也讨喜,可以挂我们橱窗里当样片。我们申请给你免一部分照相费用,还可以申请送你们两个玻璃相框,你们看 ,就这样的,还能再送一个塑料封皮相册。”

顾舜华看了看,倒是喜欢,问任竞年的意见,任竞年自然没问题,于是就说定了,选他们照片当样片,可以申请减免费用还能送相框,馆长让他们在申请书上签字。

拿回来相片后,任竞年借来了锤子,将相框钉在墙上,倒是把屋子都衬得新鲜了,看着都觉得甜。

这时候街坊们也都注意到了,全都来瞧稀奇,一时大家围着看,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顾舜华就是周正看好,也有的打趣这简直像刚结婚的新媳妇一样!

当然更多的是心痒痒起来:“你们都有孩子了,还去拍婚纱照,我们回头是不是也得补一个?”

大家便笑起来,甚至找顾舜华打听具体价格,当听说还得化妆,就更有兴致了。

现在街上女同志已经陆续有化妆的了,太讲究的倒不至于,但是抹个红嘴唇,画个眼眉倒是挺多的,大家也都心痒痒了。

晚上时候,接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相片,都睁大眼睛惊叹不已,多多更是喜欢得蹦圈圈:“我的裙子好漂漂!”

陈翠月看了,也觉得好,确实不错,又说让顾跃华回头结婚也拍这个,顾跃华哪听:“我这对象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呢,急什么!”

这天周三,任竞年带着两个孩子找雷永泉去中山公园看画展了,顾舜华照样上班,不得不说,自从任竞年回来后,这日子过得处处舒心,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以至于后厨大家伙见了她都说气色比之前好了,“皮肤白里透红的,越来越周正了”,听得人心里乐开花。

谁知道这天下班后,她一回去大杂院,便觉得气氛好像不对,大家说话小心翼翼的,再一问,竟然是佟奶奶回来了!

她忙看骨朵儿,骨朵儿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两个人进屋,说起来。

一进门,骨朵儿便叹了口气:“佟奶奶回来后,整个人眼睛都直了。”

顾舜华心一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骨朵儿:“那位朋友其实就在之前联系的农场,不过是故意躲着,这次佟奶奶过去,对方也躲出去了,据说是临时借调去山里了。”

顾舜华不懂了:“为什么?”

骨朵儿眼睛便湿润了:“要不说世事弄人呢,那位老先生这辈子也不容易,解放前受了不少罪,身体也不好,解放后又因为历史原因不清白,所以也没敢找佟奶奶,前些年更是遭了大罪,最近这不是重新查之前的案子,说是之前戴上的帽子给摘了,还可以重新给调回北京来,这老先生挺高兴的,正好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佟奶奶的消息,知道她还一个人,便想见一见。”

顾舜华:“那不是挺好的吗?”

骨朵儿:“可他办着回北京的手续时,要做一个体检,就去了,被人家查出来得病了,晚期了,可也没法治了,他这些年遭了太多罪,身体早垮了。那病没法治,就是拖时间。”

顾舜华陡然明白了:“所以他就干脆装消失,想彻底断了佟奶奶的联系,免得拖累她?”

骨朵儿点头:“是,本来以为悄没声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佟奶奶是个死性子,她不得一个真相,死不瞑目啊,我爷就陪着她过去找,去的时候,那个老先生根本不见,说就这么忘了挺好的,他时候也不多了,最后到底是没见成,熬了一个月,就这么回来了。”

顾舜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想通了。

佟奶奶为什么着急卖那只碗,就是为了给这位老先生治病,老先生怕拖累她,所以躲着,但她知道了,却不能不管老先生,所以要卖碗,要拿到很多钱。

顾舜华默了好一会,才叹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那个人到底没辜负她这些年的等……这个情况也许让人难受,但其实是最好的了。”

从那位老先生不再联系,其实大家都做了最坏的设想吧,如今这竟然是出乎意料了。

骨朵儿苦笑一声:“至少心里闹明白了,这些年也值了。”

顾舜华点头:“等会我过去佟奶奶那里看看吧,不过我也不提这些,免得惹她难受。”

骨朵儿:“也行。”

恰好从饭店拿回来一些豌豆黄,不见得多好吃,但是样子倒还算精致,每一个都是印出来四季春夏秋冬的花纹,她便放在了纸盒里,拿过去佟奶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