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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竞年:“当然有压力,但是也有自信,当时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顾舜华:“我现在不知道我能不能行,其实我并不是太在乎,我觉得我做到今天的地步,已经很对得起自己了,只是我害怕辜负大家的期望。”

她叹了声:“其实我知道,就算没什么好成绩,大家也不会怪我,但现在大家伙都对我那么好,给了我各种便利,万一做不好,终究是有些愧疚吧。”

任竞年:“其实你自己都想得挺明白了,大家也未必就一定要求你怎么样,尽你所能就是了,毕竟这次的烹饪大赛,全国各地的青年优秀厨师几乎齐聚一堂,很多都是从小浸淫在厨艺上,练的是童子功,我们半路出家的怎么比?只要我们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就足够了。”

顾舜华:“对,真得没法比,很多人太优秀了,我不知道具体哪些人来,但是光听总经理说起各省后勤准备食材炊具的架势,人家那都是专车专人送食材,这种重视程度,厨师肯定都有来头,不说别的,就北京的这几个,丰泽园的,全聚德,友谊宾馆的,还有东华饭店的,都是手底下实打实的功夫,我在人家跟前,根本不够瞧的。”

任竞年握着她的手:“你准备的那几道菜,也都是特色菜,味道做得地道,没准评委就喜欢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放在烹饪上,有人好这口,有人好那口,谁知道谁呢,只要你把那几道菜发挥好了,让大家欣赏到那几道菜品的美好,这就足够了。”

顾舜华靠在任竞年身上,厚实的呢子大衣里有一种属于阳光的醇厚气息,让她感到温暖和踏实。

她低声说:“嗯,我明白,其实现在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呼吸下新鲜空气,我已经开始觉得,我在意的那些,根本不重要,我不用管别人,只需要专注自己的菜就是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任竞年摸了摸她的脑袋:“更重要的是你已经要走进人民大会堂了。”

顾舜华便忍不住笑了,她想起来那本书里关于任竞年后来的事,虽然许多事对不上号,但有些,她知道,那本书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她便随口问道:“你最近学业怎么样?为了照顾我的事,是不是挺耽误的?”

任竞年拢紧了胳膊,将她抱住:“那倒是没有,我之前下的功夫大,基础好,严教授给我的一些书,我都已经看过了。”

顾舜华:“是吗?那现在怎么样了?”

任竞年:“这些年国外一直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中国的计算技术比起国外还是落后一大截,目前我们的高性能计算机也就是刚刚进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前几天严教授提起来,说是中科院计算所有一个项目组要研制高速数据处理机,严教授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想加强合作交流,如果去的话,到时候估计会带着我们计算研究组的几个学生一起去,倒是能长一些见识。”

他继续道:“而且我听说,这次的研究项目是专注在石油地震勘探资料处理的领域,如果这样过的话,我倒是能发挥一下长处,我们之前矿上曾经做过勘探相关的工作,在中石油管道局那半年,其实也是在做这方面的,至少比一般人了解实际的业务需求,和石油部门的同志合作起来,也更能沟通交流。”

顾舜华一听,便兴奋了:“那敢情好,你去啊,你得去啊,说不定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任竞年挑眉:“你这么盼着我去?”

顾舜华:“那可是中科院呢,出科学家的地方,你去了没准就厉害了。”

任竞年笑了:“其实我现在也就是刚入门,还在慢慢地学呢,不过也还好,有严教授带着,又有很好的平台,进步应该很快,那回头我和严教授说一声,参加中科院的这个项目。”

顾舜华听着这个,隐隐便感觉到了发大财的一些迹象。

之前的时候,她没指望过任竞年,就算感觉书中所写的任竞年飞黄腾达应该是真的,可她总觉得,自己捞不着什么好处吧,而且那也是不能指望的。

靠谁不如靠自己,谁有钱也不如自己有钱,所以她一直都是自己努力地贫。

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莫须有的一切带给她的影响已经完全消弭,她信任她的爱人,两个人是不分彼此的。

她在心里也依赖他,希望他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两个人的。

她抬眼,笑望着他道:“你得好好学计算机,没准你就成名成家发大财了!”

任竞年:“瞎想什么呢。”

顾舜华:“我觉得计算机有前途!”

任竞年:“我倒是也这么觉得,不过个人发财?这怕是没指望了,如果真研究计算机,那都是大型计算机,服务特定专业工程师的,都是按照国家计划来的,如果干得好,也许定档工资高,还能有补贴。”

顾舜华忍不住笑。

她虽然对未来的世界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并不真切地知道,但是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以后计算机会成为个人计算机,人手一台,会进入千家万户,在以后的十几年里,搞计算机的赶上了这个风口自然就发财了!

不过算了,还是不多说了,说了他未必怎么想,反正他只要坚定这条路走下去,做好准备,到时候时代的浪潮涌过来,总是有机会的!

再说,就算个人不能发财又怎么样,专业有所成就,为国家计算机事业的发展做出贡献,那也很不错呢!

公交车走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说着话,看着风景,终于达到了香山脚下。

到了香山脚下的时候,发现人倒也不算少,还算热闹,北京植物园门前也很热闹,旁边还挂着大牌子,有露天的香山电影可以看。

任竞年帮顾舜华把围巾裹严实了,牵着她的手,就在山地下先转着到处看看,倒是不着急看电影,可以先看看别处摆小摊的。

摆小摊的,有卖山里自制酱料的,也有卖鸡蛋的,还有卖一些自己晒的干枣和栗子的,任竞年便要了一些栗子和干枣,这个经放,也好拿。

不过买了后,还是寄放在旁边一家小卖店里,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带着。

又顺便看了看小卖铺的东西,有香山明信片,上面印着大昭庙琉璃塔还有香山红叶,便各样都买了一些。

顾舜华:“你买多了,回头上下山拿不了。”

任竞年:“放心,不让你拿。”

顾舜华:“我当然不给你拿,我还指望着回头累了你背着我呢!”

任竞年:“再来仨你这样的我也能背得动!”

顾舜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

也许是走出来的缘故,没了老街坊,没了孩子,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倒是像没结婚时候一样,无拘无束,可以撒娇,可以任性,还可以这样那样。

任竞年看她笑得开怀,便干脆道:“你不信过来试试,我背你上山。”

顾舜华当然不让他背,他却非要,于是顾舜华就在前面跑,两个人笑笑闹闹地上山了。

一路上山,偶尔有几个游人,都是年轻的,提着录音机,放着震天响的迪斯科,染着头发,好一派时髦洋气。

顾舜华任竞年两个人吭哧吭哧爬了半天,终于爬到了山顶,这个时候回首望,却见茫茫烟霭之中,柏油马路和房屋都变得很小,仿佛半个城市都在脚底下了。

这时候,任竞年突然道:“你看,红叶。”

顾舜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崎岖山石后,在灰褐枯枝间,却见几片残存红叶藏在其中,在风中扑簌摇曳,明艳如火。

顾舜华大喜:“这个摘下来做明信片吧!”

任竞年脱下军大衣,挽起袖子:“看我的。”

当下,他还真爬过去,直接把那几片落叶摘了。

顾舜华将红叶放在手心里,几片红叶,颜色竟然不同,有浅红,有深红透亮的,还有一片竟然是紫红色。

她便笑了:“今天运气真不错。”

任竞年:“早知道明信片不用买了!亏大了!”

顾舜华看他这么说,都要笑死了。

两个人笑闹了这一场,也累了,便坐在背风处石头上,大口吃肉吃芝麻烧饼,喝水。

吃吃喝喝的,顾舜华心情大好,她抬起头,却见在苍松和枯枝之间,有红日,有蓝天,竟是澄澈透亮,一派鲜明。

她笑着道:“我就要走进人民大会堂了,我一定能在烹饪大赛上大放异彩,惊艳四方。”

任竞年:“你怎么突然发出这种豪言壮语?”

顾舜华:“心情好呗!”

说着,她干脆站起来,站在一块耸起的石头上,对着那茫茫雾霭,对着那已经变小了的城市,大声喊道:“我要拿名次,我要得第一!”

任竞年赶紧过去:“你小心,别摔了!”

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顾舜华:“我要走进人民大会堂,我要走出国门,我要当御膳第一人!”

任竞年扶着她的身子:“算了,你想喊就喊吧,不过千万别往前走。”

这个很危险。

而就在远处,提着收音机染着头发的几个小青年听到这声音,看了看这方向:“这人怎么跟傻子一样呢。”

另一个道:“就是,傻儿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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