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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却突然噗地笑出声,她笑着感慨:“他大爷的,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哥这人到底都招了什么人,一个算一个的,他就是整天被人家利用的冤大头!”

任竞年想起这个,也是笑了:“大哥他——”

他想了想措辞:“可能是因为大哥把‘我很老实’写到了脑门上。”

顾舜华听着更加忍不住想笑起来:“我妈还惦记着我哥和苗同志结婚生孩子呢,这下子指望落空了,不过我想着如果万一我哥和苗同志当时真正结婚了,她娘家找上门,我妈那脸色,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毕竟都是生活在柴米油盐的大俗人,谁也不一定要胸怀宽大去接受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任竞年:“大哥这次出国,估计得一两年,一时半会回不来,回来后这婚事也不一定怎么着,妈那里要抱孙子,只能惦记着跃华了。”

顾舜华:“可得了吧,跃华那更是没定性的!”

回去后,骨朵儿和苏映红自然是问起来怎么回事,顾舜华大概说了,骨朵儿自然骂了一通这娘家不是什么玩意儿,苏映红因为自己的事,多少有些感慨,咬牙道:“这种娘家人,早绝了早好!她这哭哭啼啼的,倒是坑了婆家人!”

顾舜华看着她们两个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你们两个看着可真可爱,她忍不住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们两个了!”

这倒是弄得骨朵儿有些懵:“你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

苏映红也是莫名:“姐,你没事吧?”

顾舜华:“没什么没什么,反正别人的事,咱不管了,咱的螃蟹赶紧吃,顶盖肥呢,可鲜了,赶紧吃螃蟹!!”

当下顾舜华赶紧去打开锅,其实之前已经蒸好了,因为苗秀梅的事耽误了,不过好在放大铁锅里焖着,现在还热乎呢。

于是赶紧招呼大家伙洗手,她自己则是洗了一块姜,削皮后案板上叮叮当当剁碎了,摆了几个小碗,碗里各倒了一点镇江香醋,洒进去姜末,再倒一点酱油和芝麻油,齐活!

大家伙便围着吃螃蟹,小螃蟹真不大,拿在手里都觉得不够瞧,可揭开盖,顿时满足地叹了声:“这么满的黄!没挑儿了!”

瞧那蟹黄,橘黄色的,满满地鼓着,这螃蟹里简直全都是黄了。

顾舜华:“赶紧吃!”

于是大家一口咬下去,鲜,香,没得说:“这可真好吃!我之前看小的,都没指望这么好!”

这个时候,一般的螃蟹早没了,就算个别还有,也不够满了,没想到东北那边的竟然这么好,个顶个儿地肥!

苏映红满足地道:“跟着咱舜华姐,我可真是知足了!上次我们食堂里也说进了螃蟹,可也就能吃着一根蟹腿。”

骨朵儿噗嗤笑了:“你想什么呢,你们食堂有蟹腿那都够美的了,一般人哪吃得上!”

李桂容从旁忙安慰苏映红:“明年秋天,咱想法子弄点。”

顾舜华看李桂荣对苏映红倒是挺体贴,她也高兴:“不用了,明年时候,我来想法,到时候大家继续吃螃蟹!”

挣了钱,工作也好,哪愁这个,顾舜华大方起来。

苏映红感动死了:“姐,别的不说了,这清酱肉,我有时间就来干,为了螃蟹,我也得拼了!”

骨朵儿从旁笑得不行:“你要螃蟹开嘛,得给你开工资,回头舜华给你涨工资,多给你钱!肯定不亏了你!”

*

任竞年和顾舜华忙了大半天,傍晚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回去,苏映红夫妻两个顺道,也和他们一起。

等公交车的时候,苏映红看到不远处:“那不是秀梅姐吗?”

顾舜华也看到了,她和任竞年对视一眼。

彼此都明白对方意思,这果然是来了。

其实顾舜华冷静下来后,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苗秀梅确实是一个可怜人,因为是可怜人,下意识希望对方是好的,是值得帮助的。

但是现在苗秀梅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意在等着自己,她最后一丝期望其实已经落空了。

苗秀梅找上自己,显然是迫不及待了,但是对她来说,可能也是没办法,毕竟自己只是每周日来这里,她铺垫了这么久,再拖下去也不行了。

她又不可能真得跑到大栅栏或者自己饭店找自己,所以现在哪怕太急了,她也只能趁着自己没走赶紧逮住自己提醒下自己。

顾舜华便对苏映红道:“估计是有什么事,我过去和她说说,你们等一会。万一来车,你们就先走。”

苏映红:“嗯,行。”

当下顾舜华走过去。

苗秀梅脸上倒是不肿了,但眼皮哭成了桃儿,她见到顾舜华,很不好意思地道:“舜华,今天你过去我那里,倒是让你笑话了,你和竞年帮了我,我还没说谢谢呢,没想到你就走了,当时人多,我也没顾上你。”

顾舜华叹道:“没事,你出了事,我哪因为这个怪你,秀梅姐,你别当回事。”

按理说,这时候顾舜华应该问具体怎么了,但她就是没说,她就想等着苗秀梅开口。

其实说到底,这个时候还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于是苗秀梅便沉默了,沉默了一会,突然道:“舜华,今天她们来闹了一场,我婆婆那里也挺恼我的,那意思估计是嫌我带累了他们,我是想着,实在不行,我这个事就算了。”

顾舜华:“秀梅姐,婚姻自由,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婚姻进行不下去,那也没法。”

顾舜华这么说,显然苗秀梅有些意外。

她咬了咬唇,看向顾舜华,之后垂下眼:“舜华,说起来也可好笑,本来因为我结过婚,三婚不好嫁,我就想着说什么都不找了,再说,我,我还心里——”

她勉强压下哽咽,继续道:“谁知道他对我挺好,我当时,当时也是因为冯同志的事,实在是难受,我就——”

要是以前就算了,可现在顾舜华一听“三婚”就不舒坦,自己哥哥还平白闹了一个三婚呢。

可你三婚那是你为了躲灾,我哥学雷锋做好事闹个三婚找谁说理去!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继续听着苗秀梅说。

苗秀梅又道:“要不是冯同志,我可能也就没这茬了,我心里到底惦记着你哥啊……舜华,我也就和你说说心里话,我这辈子,真是一个笑话,怎么挣扎都没用,躲过了下乡的难事,没想到,却因为这三百块栽一个跟头。”

顾舜华:“秀梅姐,你爸妈那里要三百块,确实过分了!因为这三百块,好好的一桩婚事毁了,哎,说起来让人挺难受的!可没办法,这不是没钱么。”

苗秀梅有些惊讶地看向顾舜华。

顾舜华便疑惑地望着她:“啊,秀梅姐,怎么了?”

苗秀梅收回目光,犹豫了下,咬着唇。

顾舜华看着她。

她知道苗秀梅陷入了挣扎之中。

放长线钓大鱼,但现在,她明显心急了。

苗秀梅嘴唇蠕动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落下泪来,她捂着脸道:“我对象说了,想办法借,借了后,立个字据,以后再也不相干了,就这么断了关系,那边也同意了,他谈得倒是挺好,也不至于要三百,可能两百就行……但,但哪那么容易借到呢!”

顾舜华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张不开口,但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个时候,就差一句她冲口而出的“不就三百,我有”。

自己也确实有这三百块,挣了一万多呢,哪差这三百。

但就是不想借了,也不可能借。

借不借,是她的自由,而不是别人用形势来逼她,更烦这种背后盯着她借的!

于是顾舜华也就跟着叹了口气:“三百块,确实难,去哪儿借呢!秀梅姐,这事真不好办,我也替你犯愁了。”

苗秀梅低垂着头,不说话。

顾舜华见此,便道:“秀梅姐,那边公交车估计快来了,还有孩子也得照顾着,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话,要钱没有,但是要人咱有,我们谁跟谁,您甭客气。”

她当下转身就走,是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