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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这意思是说,用计算机的话,以后就没法使用我们的汉字了?”

那大家以后都用拼音?

任竞年点头:“嗯,这也是我们目前使用计算机的困惑,现在国外一些专家的观点是只有拼音文字才能救中国,我们汉字是无法进入电脑的,这也是现实。”

顾舜华纳闷,心想难道以后的世界都是拼音的世界了?那她看的那本书里没这么写啊,还是那本书不对?

任竞年:“现在确实面临这个问题,目前我们开发的计算机也都是英文字母的世界,包括这次和石化合作的项目,也遇到了中文资料处理不便的问题,因为汉字没有办法进入电子计算机,所以这也是项目组必须想办法解决的。”

顾舜华:“那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那个什么“中华字型输入法”,猛地便意识到,难道是应在这里?

任竞年:“我最近听了一个讲座,是清华大学钱伟长校长讲的,他提到他前往美国IBM公司参观,看到了中文输入电脑,那是日本人设计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键盘,键盘上是1920个中文汉字,那个叫做三角码方法。既然外国人已经做到了,那我们其实也可以想办法做这个事情,只是很麻烦,需要想办法把键盘缩小化,不然永远只是极少数人的工具。”

顾舜华却已经想到了,就是那个中华字型输入法了,时代造英雄,任竞年最后一定发明出这样一个东西,解决了汉字面对电子计算机的大难关!

她以前这件事已经和任竞年无关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任竞年到底是回到这条路上!

她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对,竞年,我觉得你说得对,既然外国人都可以把键盘造出来,那我们也能啊,你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让汉字进入电子计算机的世界,让一切变得可能起来,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汉字就不会被电子计算机这种高科技拒之门外了。”

任竞年看了顾舜华一眼,道:“这事不好办,挺难的。”

顾舜华:“正因为难,所以需要人做啊!”

任竞年疑惑:“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舜华:“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能做出来啊,要是你能做出来,那我们可能就发财了,你也能为解决一个科技发展大难题,这不是挺好的?”

相比于顾舜华的期待,任竞年却很平静,他看了看顾舜华面前的稿子,顿时皱眉:“你这是在写什么?”

顾舜华的稿子已经都要捏皱了,却只写了几行字:“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共产党,在中国人民中产生了新的工作作风。”

这根本就是语录上的原句子。

顾舜华无奈地道:“写思想汇报啊,我们单位让写的,这怎么写,我只能写写语录了,不然呢?”

任竞年详细地问了后,道:“这不难,你和我说说重点,我来帮你写吧。”

顾舜华:“什么重点?”

任竞年:“就是你们后灶的日常,平时都想什么,我给你提炼拔高一下,这不就是思想汇报吗?”

顾舜华一听,大喜,忙和他说了,任竞年略一沉吟,又详细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略一沉吟,便下笔如飞,那字迹龙飞凤舞的,没多久就写了一整页。

顾舜华看了看,特别满意:“以后就靠你了!”

任竞年:“那也得你自己抄一遍,不然你们领导肯定觉得你态度不端正。”

顾舜华:“行,你帮我打草稿,我来抄!”

有了任竞年的助力,顾舜华算是不用为那些工作汇报思想报告犯愁了,她也能腾出一些功夫来学习,以及准备马上就要开始的职称考试了。

这时候,电视大学也开学了,顾舜华又恢复了上午上课晚上来玉花台上班的折腾,至于清酱肉的事,倒是不用顾舜华操心了,任竞年在学习之余,抽空就给干了。

任竞年跑了多家食品站,也去了农科院,又把能找的关系都给找到了,甚至还跑到了廊坊管道局找关系,最后陆续搞来大概五六百斤的后腿肉,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按照三斤后腿肉出一斤清酱肉算,一斤清酱肉成本是五块钱,卖二十块,这么算下来也能挣三千,自己大概能分两千块呢。

而现在顾舜华只欠佟奶奶三千,这样一来,做完这一批,还债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接下来想办法挣一千还债,再弄点钱整修那边的房子就是了。

只是任竞年中科院的项目组要忙,学校的学业也要忙,还要兼顾着清酱肉,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顾舜华见了,也是生怕耽误他中科院的项目,又催着他“等项目的事忙完了,那个汉字输入的事情你也得考虑考虑”。

任竞年倒是记着这事:“我最近也在收集这方面的资料,这几天去别的学校旁听讲座,遇到了编写大词典的郑先生,正好借机请教请教。”

顾舜华一想也对,这个事情虽然是和计算机有关,但其实根本上,还是和汉字有关系,需要对汉字进行编码,所以竟然也和汉字词典编写有关,那确实应该多了解。

任竞年:“不过这件事确实刻不容缓,我听说台湾日本都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日本人好像要研究‘主——辅’的整字键盘,而国内方面,北京大学正在研究汉字拼形组字的键盘,但这些都存在一个问题,键盘太大了,一般人没法用。”

顾舜华便道:“等做完这一批,我们先不做清酱肉了,你利用这个时间,多想想这个汉字输入的事。至于还欠佟奶奶的一千块,等夏天做西瓜酱挣了再还,或者咱们慢慢来,如果我能过了这次的职称考试,我工资一下子一个月能提二三十呢,到时候咱们经济就能更宽松。”

任竞年便笑了:“我知道,确实不用着急,佟奶奶那里,我们先给着利息,房子整修我们也可以慢慢来,不过清酱肉的事倒是不那么费劲,骨朵儿还有映红两口子帮了不少,我也就是负责一下初期原料的采购,顾客都不用愁,靠着你的名声,我们放出风去,随便卖。”

顾舜华想想也是,自己和任竞年都忙,多亏了骨朵儿,帮了大忙,最近真是每天都在百子湾盯着,苏映红和她爱人也是抽空就过去帮忙。

忙起来日子总是快,转眼出了正月,又是一年龙抬头,天气暖和起来,晚上的煤炉子也就能停了。

这几天太阳暖和,大杂院里老街坊陆续都开始拆棉袄了,过冬的棉袄厚实,现在进了二月,穿不着了,就脱下来,把里面的厚棉给抽出去,改成夹袄,春天和秋天还能继续穿。

大家伙日子过得都不算多宽裕,就是这么夹袄改棉袄,棉袄改夹袄过的。

顾舜华把两个孩子去年的衣服和鞋子拿出来,孩子长了身量,穿不着了,便给街坊中有小孩子的,大家伙也都乐意捡,高兴得很。

二月二那天,顾跃华回来了,他最近挺高兴的,说是正在申请入党,如果顺利,以后就是党员了,现在他是积极分子,还说打算加入学生会。

顾全福听了:“消停点吧,老实做学问比什么都强。”

顾舜华:“跃华还小,想什么都试试也正常,反正他上学期期末考得不错,只要别耽误学习,想入就入呗。”

顾全福叹:“谁知道以后怎么着,那些闲杂事,咱还是得少掺和,咱家祖上是勤行的,手艺人,不指望你们大出息,就靠着手艺有个饭碗得了,咱们家就没有当官的,不是当官的那块料。”

顾跃华自然觉得他爸这是念老经了,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一两周才回一次家,干嘛较劲这个,再说他爸也就是说说。

过了二月二,几个老朋友聚了聚,王新瑞肚子已经不小了,常慧的气色看着好了很多,私底下细细问起来,说是偷偷去协和医院检查了,没落下什么毛病,大家这才算放心了,反正还年轻,身体好,本钱就在,拼命考上大学以后还能再怀。

而这个时候,她的职称考试也要开始了。

厨师职称考试就在地安门外鼓楼大街前头的烟袋斜街,顾舜华一早赶过去,烟袋斜街路边都是一些小店铺,这些在解放前是卖旱烟袋古玩书画之类的小玩意儿,也有一些小吃,解放后,老字号公私合营,加上物资都是按计划来,许多小玩意儿没了,旱烟袋也没了,不过古玩书画还是能看到。

顾舜华难免多看了一眼,心里惦记着佟奶奶那碗,不过也知道,哪有这么巧的呢!

考试地点其实是在烟袋斜街旁边的小胡同里,钻进去后,对着门牌号看了半天,最后终于发现前面聚集了一些人,猜着就是了,赶紧过去。

外面写着白纸,公告今天的考生姓名,其中也有一些认出来顾舜华的,连忙打招呼,一脸敬佩。

顾舜华便也笑着打招呼,其实有些无奈,大家敬佩得不行了,但她还不是和大家一起考一级厨师。

正说笑着,主考人员来了,等主考人员一过来,她心里便咯噔一声。

今天一共有两位考官,一位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爷子,穿着蓝色中山装,戴着前进帽,胸前还别着一支英雄钢笔,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不像是勤行里的,估计应该是饮食公司负责监考的行政官员。

而另一位,则是老熟人了。

赫然正是陆问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