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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这个,大家自然想起来罗明浩:“这罗明浩正好属于严打范畴吗?”

顾振华从旁边道:“是,这肯定没跑了,我估摸着够吃枪子的。”

顾舜华兴奋:“他要是吃枪子,我肯定摆一桌席请大家吃好吃的!”

任竞年瞥了顾舜华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顾舜华:“你当然不懂了,我恨哪,恨死这个人了!”

任竞年便没说什么,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只是不说破罢了。

她这个人,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十年前就这样,现在依然这样。

*

过了初一,两个人就到处走动了走动,先去大杂院拜年,还有昔日的朋友,该去拜访的都得去拜访,大家热热闹闹地聚聚,谈天说地的,这么一圈下来,两个孩子倒是很收了一些压岁钱。

顾舜华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小猪存钱罐,就这么存着,两个孩子就成了小财迷,抱着小猪存钱罐晃悠着听响声,甚至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小猪存钱罐睡觉,倒是逗得顾舜华看到就想笑。

走亲访友的春节很快结束,任竞年开学了,顾舜华电视大学开学了,玉花台也上班了,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春节一上班,大家都在说严打的事,说是直接在北京法院进行公开的宣判大会,至于罗明浩自然也在其中。

罗明浩那汤里加的确实是药膏子壳磨成的粉,据说这件事还和外国有关系,是通过国外的一些什么技术,反正做出来后,没什么怪味,掺和在汤里面还挺好吃的

这么一来,事情就闹大了,牵连的人也多,冯书园自然也算进去了,甚至那十岁的儿子都因为这个被关押起来突击审查,十岁小孩子当然不会判刑,但反正对这辈子肯定也是有影响。

这件事传来,玉花台的大家伙都惊得不轻。

要说起来,大家虽然反感罗明浩,但也就是觉得这个人没本事不懂规矩,谁想到他竟然私底下干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呢,还和外国那些不干好事的勾搭上了!

看起来还真要吃枪子了。

玉花台里,姚经理已经离开了,新来了一位经理姓王,王经理年纪不小了,做事小心翼翼的,不过听说这个事也觉得:“咱还是得好好管理咱的师傅,加强思想教育啊!”

玉花台的大家伙这几年频繁换经理,其实已经疲了,反正还能怎么着,就这么混呗。

不过说起霍师傅,却是很有些无奈:“本来好好的,他非要去挣罗明浩的钱,这下子好了,也跟着进去了,连带着那几个徒弟也跟着倒霉了!”

霍师傅过去御膳之家,应该不至于搞什么违法犯罪,但这里面难免就有知情不报或者什么的,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说不清里面的道道,但总归不清白吧。

现在严打,霍师傅沾上的又是罂粟壳这种损阴德的事,大家估摸着就算不吃枪子也得坐牢了。

提到这里,还是得说一句“这叫什么事!”

至于大杂院这里,听到消息,也是惊得不轻。

说了归齐,大家也都觉得那罗明浩挺多是抢生意,怎么着就犯罪了呢,被抓了,还得参加公审了!

乔秀雅听到这消息,正站在台阶上拿茶缸子漱口,她一口茶喷出去,脚底下一个趔趄,脚底下打一个滑溜,差点就直接摔了。

大家都说:“你们家建平不是和那人挺好的,你们建平结婚他还去了,该不会和你们家有什么牵连吧?”

乔秀雅脸都白了,一个劲地摆手:“这哪能呢,这哪能呢,我们可不干那种缺德事,我们跟他不熟!”

但是大家伙却想多了:“他的菜里有大烟壳啊!他给你们办酒席,该不会里面也有吧?”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开始别扭了,嗓子眼里卡着东西,胃里也翻腾。

其实仔细想想,这都多久的事了,再说那大烟壳子多贵啊,哪可能舍得直接给你放婚宴的酒席里,可人就是这样,疑心病,一旦想到这里,这身上怎么都觉得我好像吃了大烟壳子了。

老街坊们不懂,七嘴八舌地问起来,就连最近头疼腰疼都觉得,是不是吃了你们家婚宴闹的,也有明白人,觉得这倒不是什么事儿,关键是苏建平和罗明浩来往多,只怕是会被牵连。

“这可是严打,沾上就没好事!”老太太揣着手,晒着太阳,摇着头这么叹。

乔秀雅腿都软了,扶着墙走,回到屋里,感觉嘱咐苏大成:“你赶紧,你赶紧问问建平,咱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摊上事了!”

早知道听闺女的了,怎么就和这个该死的罗明浩扯上关系了!

公审大会之前,大家伙陆续又听到一些别的风声,有个演员因为组织大家看电影跳舞,被邻居举报,闹腾了半天,也被抓住判刑了,听说还判了四年。

除了这位知名男演员,还有一些别的人,有些都是有背景的,父亲是将军的,也都被判刑了,甚至于,这些判刑的中,还有一位大人物的亲孙子!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位大人物,大家多知道啊,耳熟能详啊,甚至以前课本里还学过他挑水的故事呢,没想到他的亲孙子竟然也给判刑了!

大家傻眼之际,难免讨论,说新社会就是不一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了不得,谁也别想干坏事,干坏事肯定被抓!

而玉花台的听着,难免也有些担心霍师傅,于是大家伙组织着打听霍师傅的情况,又写了一封请愿书,希望能帮霍师傅一把。

只是这年头,谁知道谁的事,霍师傅自己跑去给人家当大厨,明知道有问题也不说,其实这就坏了厨师的德性,大家现在也就是尽力帮帮,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次的审判大会是初春时候的一天,北京这地界,一到了春天,三不五就刮大风,大风一起来,尘土老厚,太阳都是昏黄的。

不过就是这种天,也挡不住大家过去瞧稀奇,公审大会现场可真是人山人海,挤了个密不透风,甚至外围还有了不少小商小贩卖果子和各种小玩意儿。

公审大会上,所有犯罪分子都被绿头卡车运过来的,运过来后便被押解下车,每个犯罪分子脖子上都挂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名字以及犯罪行为。

犯罪分子有男有女,好几个女的是流氓罪。

顾舜华也和玉花台的大家伙一起去了,去了后,大家都去探头找罗明浩,很快找到了。

大家便看到,罗明浩那牌子上写了好几个罪名,大风刮着,太阳都昏黄,隔着老远,顾舜华勉强看到,里面好像有贩毒,也有流氓罪。

看到流氓罪,她心里一咯噔。

这次罗明浩被抓,是因为那罂粟壳的事,这流氓罪哪里来的,是他自己招供的吗?

其实他怎么被判刑,她并不关心,只要惩处了就行,关键是顾舜华不希望这件事抖搂出来,对苏映红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从去年开始,严打厉害,搞对象稍微出格都是流氓罪了,因此带来的社会风气就是大家格外小心谨慎,而苏映红过去被欺负的事如果传出来,那大家哪怕知道她是受害者,却依然难免有异样的目光。

于是顾舜华便在人群中找苏映红,但也不容易找到,人太多了,公审大会的大喇叭响着,风夹着沙尘一阵阵地扑人眼睛,又有不少女同志是包着纱巾的,被风一吹灰扑扑,挺难认出来的。

顾舜华心便揪着,她是怕苏映红情绪上有什么不好。

因为这个事,关系本来已经好起来的父母又和她闹崩了,李桂荣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如果她避开别人一个人过来,看到罗明浩牌子上的“流氓罪”三个字,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正急着,就见旁边角落里,槐树底下,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背对着他这个方向,正蹲在一个女同志跟前。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李桂容和苏映红。

李桂容正哄着苏映红,风太大,听不到声音,不过能感觉到他的耐心细致。

现在各方面都管得严格,哪怕是真夫妻也不敢大庭广众太亲密,所以李桂容只能蹲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宽慰她,偶尔会伸出手,虚扶着她的肩膀,但并不会碰到。

顾舜华一下子放心了,风风雨雨,哪怕别人再不理解,哪怕遇到再多事,苏映红依然是幸运的,有一个能理解她宽慰她的丈夫,任何时候,都可以站在她旁边支撑她。

顾舜华觉得自己好像多余了,便没上前,只远远地站着去看公审大会。

这个时候,公审大会开始宣判,宣判了很多人的罪行,其实也有罗明浩,他被判处了死刑。

因为今天判决的人太多了,不少都是死刑,以至于罗明浩的这个死刑倒是没什么惹眼的,大多人都是关心自己认识的或者自己亲人,至于罗明浩是谁,无关的人谁知道呢,所以听到这个死刑,也都是拍手叫好:“瞧他那秃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顾舜华听着周围人的话,去看向不远处槐树底下的苏映红。

苏映红显然是也听到了,她激动了,跳起来喊道:“流氓犯,活该,罪有应得,你活该吃枪子,王八蛋罗明浩,你得到报应了!你活该有今天!你去死吧罗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