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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她竟开始泛馋了,便不走了,飘飘荡荡地往那供桌而去。

也曾想过,这种佛门之地,或许有人阻拦,或者干脆被人家超度了斩杀了,可她就是活腻了,当这样飘荡的鬼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

不过好在一起顺利,那些低头念经的僧人,哪里知道有她这样一只鬼飘过,她顺利地飘入了内坛。

内坛之中,供奉了各路神佛,香火不绝,好几个大和尚诵经不止,而就在正中间的蒲团上,却坐着一位,穿了明黄色龙袍。

顾玉磬耸了耸鼻子,也懒得去想这是哪位皇帝,她并不在意人世间发生的事,谁知道是不是早已经改朝换代了呢。

她化作一缕青烟,游走于那些诵经的高僧之间,转过低垂的帷幕,在那袅袅檀香中,终于看到了供品,供品样式繁多,竟全都是她爱吃的,她甚至看到了燕京城天香楼的糕点!

那模样,是再不会认错的。

顾玉磬心道,今日能吃上,便是做鬼死在这里,也是不枉此行了。

她将青烟化为人形,迫不得己地就要去取。

却不提防的是,就在她身后,一个大和尚陡然睁开了精光四射的眸子,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这么一睁眼,旁边那位穿了明黄的帝王,也意识到了,看向了他。

大和尚微微颔首。

素来面无表情的帝王,面上便浮现出一丝隐忍到极致的激动,他轻握住了拳,微吐纳,之后垂下了眸子。

顾玉磬贪婪地伸手,试图取起一块栗子糕,她竟发现自己的手穿过那栗子糕,根本拿不起来,当下便有些恼了,心道分明是供奉神佛饿鬼的,凭什么我就吃不得?

她绞尽脑汁,拼命地去触碰那栗子糕,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好像能触碰到,心中一喜,赶紧用袖子去包那栗子糕,果然可以的!

她用自己宽大的衣袖包住栗子糕,之后捧起来,深深地嗅了,实在是味美啊,她有多久不曾享用这样的吃食了!

她贪婪地嗅着那甜香,送到嘴边就要咬上一口的时候,却突听得耳边响起如雷一般的轰隆声,她只觉头疼欲裂,浑身不能自己,她大惊,心道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这是要被度化,还是要干脆魂飞魄散?

就在惊惶之际,又听一个声音唤道:“玉磬!”

那声音沙哑紧绷,既熟悉又陌生。

她陡然回首看过去,便溺入了一双渴望而痛苦的黑眸之中。

他已白发苍苍,脸上依稀还是原来的模样,他正盯着自己的方向。

顾玉磬怔怔地看着他,身体犹如泥塑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诵经声就在耳边,袅袅檀香萦绕口鼻,她恍惚中却不知道,她为何在这里,又为何能看到他。

一个声音陡然喝道;“陛下,一切皆是虚幻,不可贪恋!带老衲收她!”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浓烈的檀香扑鼻而来,又有一道白光射向她的眼睛,她被呛得难受,两眼根本不能视物,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又觉身体瞬间虚化,手中的栗子糕也跌落地上。

顾玉磬已经昏迷了七八日,这七八日里,太医院所有的大夫都几乎没离开过宫门,甚至已经告老还乡的几位老太医都被请来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除了眼盲,再无别的不适。

即使是在昏迷了七八日后,由于宫娥悉心周到的照料,她也只是瘦了一些罢了,脸色并不见不好。

甚至还能看到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润。

这样的皇后,让他们怎么治?

然而萧湛初不管,他如今已经不见朝臣,也不理奏章了,这天下怎么样,他甚至都仿佛不在乎了。

他只是一心抱着顾玉磬,会亲自喂她吃煮烂的粥糜,亲自为她理顺腹部,为她按压腿脚活动血脉,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都贯注在了顾玉磬身上。

他甚至让人在凤安宫中供奉了神佛,每日会去拜佛烧香,他本不是信这个的,但是如今除了求助神佛,谁还能帮他。

安安定侯府自然也不好受,安定侯夫人如今也已经住在宫中,亲自照料女儿,她自是为女儿难过,但是看着萧湛初这样,也是心酸,悲从中来,想着他是天子,竟如此待自己女儿,只可恨女儿竟然是个没福的,不能承受这一切。

一时又盼着那圆宁和尚赶紧寻到,兴许有法子能救女儿一命。

萧湛初为了唤醒顾玉磬,还请来了往日她的几个闺中好友,陪着她说话,然而她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顾玉磬已经昏睡二十天了,尽管身边的人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依然无可挽回地瘦下来,瘦得眼圈四周围都凹陷下去了,曾经脸上泛着的红润也不见了。

安定侯夫人看着女儿这样就想哭,有一次终于崩溃地道:“她怕是醒不过来了,这样活着,其实也是受罪啊!”

然而这话刚出口,她便感到萧湛初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淡漠到她几乎不存在,但是她却一个激灵。

她便明白了,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那是自己女儿,但那更是大昭国帝王的妻子。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只怕是已经死了。

萧湛初没理会安定侯夫人,他只是怜惜地为顾玉磬按着腿部活血通经络,可是刚才安定侯夫人的话落在他脑中,却是引起他全身经脉无法抑制的疼,疼得仿佛心被人狠狠攥在手里。

这个世上所有的事他都不在乎,他脑子里只疯狂地转着一个念头,她还活着,所以一定要留住,哪怕是她不醒来,就这么一直照顾着她,让她活着,也好过彻底没了。

可谁知道这一日,御医又来请脉,四个御医,请脉过后,全都是一脸凝重,想开口又不敢说。

萧湛初看出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御医战战兢兢上前,吞吞吐吐说了半响,那意思是,如果这么熬下去,只怕是枯耗得厉害,怕是不能长久了。

毕竟人睡着,吃不下去什么,硬灌也难,太医们再是神医,也没法子啊!

萧湛初却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让他们退下了。

寝殿中只有萧湛初,他走到了床榻前,抚摸着她已经削瘦的脸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之后,他躺在那里,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喃喃地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醒来好不好?”

他几乎是在祈求她:“我一直没告诉你小时候,是觉得没必要,你不记得了,我给你说了,你也没感觉。”

“你醒来后,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我叫你姐姐可以吗,让我叫你一百声都行。”

他搂着她,低首用自己的唇去亲她的唇,虽说悉心养护,但她的唇到底干涩起来,他用舌尖来润湿她的,又含在口中慢慢地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