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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当即惊呼起来,当即就要扑过去,却被二公主死死拖住。二公主大声道:“十一郎,你这是又哪里淘气去了!”

凌不疑笑道:“无妨,只是前日夜晚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去。”

少商本就不安,不知如何面对这位刚刚‘被分手’的未婚夫,此时听到‘前晚’二字更加惊疑,正打算捧着脸惊呼着关怀两句,凌不疑走到她身旁,冷冷的一眼瞪过去,低声道:“你先别说话!”少商立刻把张开的嘴闭上了,嗫嚅着低下头去。

凌不疑也不管周围近百双眼睛看着,伸手就拉起她柔弱滑腻的右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遮了起来,看见这明晃晃的保护姿态,三公主眼珠都红了,眼眶含泪正要说话,二公主赶紧抢在她前头,笑道:“这可真是奇闻了,你自小骑术了得,闭着眼睛都能在马上翻来跃去,如今怎么失手了!”

凌不疑似乎对二公主十分尊重,和气道:“适才陛下已训斥我了,说我不该酒后纵马,不知死活。”

少商听到这里,不安的低头扭了扭右手,小小的手掌被微微发凉的大掌牢牢握着,全然动弹不得。

二公主又笑斥了几句,凌不疑就转身客气道:“内官辛苦了,今日天不亮就出宫去迎吾妇,子晟这里多谢了。适才陛下眼下正在尚书台后殿,我自领吾妇前去,就不劳陈内官了。”

听见‘吾妇’两字,周围宫婢阉人都忍不住纷纷去看凌不疑背后的少商,或含笑,或悄声细语。三公主本来如同向日葵般欣喜的望着凌不疑,听闻这两字此时顿时瘪了一半,二公主只好用低头捡葵花籽的姿势叹气。

少商侧身站在他背后,仿佛被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岭遮盖着,既安全又压抑。山就在那里,移不走挪不开,管束和保护,她都只能接受。

陈内管眉开眼笑:“十一郎折煞奴婢了,给陛下当差是应尽的本分。”他用饱含‘理解’的眼神看看凌不疑和少商,“这样也成,就请十一郎……呃,自便……奴婢就偷个懒了。”随后他向两位公主躬身告退,顺便带走自己领来的宫婢和阉人。

呼啦啦的人少了三分之一,凌不疑回过身来面朝两位公主,敛下微笑:“我与两位殿下有话要说,请屏退左右。”同时他自己挥手示意,随身侍卫犹如沉默的海浪般迅速退开。

二公主心里早有准备,也叫随从远远走开。如此,这段宫巷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凌不疑从身后将女孩牵了出来,问道:“适才三公主对你说什么了。”少商心知不该告状,正要掩饰几句,凌不疑又道:“她是不是骂你‘贱婢’了,还说你勾引我,更要掌你的嘴?好,我俱知晓了,想来也是如此。”

少商:……

二公主好气又好笑:“十一郎你没来前,少商妹妹尚且能说两句。你一来,她一个字都不用说了,你这性子也忒霸道了。”

凌不疑垂下睫毛,淡淡道:“二公主您不用替三公主打岔,我要说的话总是会说的。”

二公主苦笑着摇头:“你呀你……”

三公主一直绷着脸,这时忽大声道:“阿姊你不用替我拦着,他自小刀口无德,要说什么就说好了!我还怕他么……”

凌不疑往前踏出一大步,被拉着的少商踉踉跄跄的跟上三步,对面的三公主被他气势一震,慌张的退后两步,只有二公主停在原地继续苦笑摇头。

“都城里人皆道三公主风流嚣狂……”凌不疑缓缓开口,“可我知道不是。”

三公主脸色先是煞白,听到后半句犹如破云见日,心生狂喜。

“——殿下您只是多情,又不懂得遮掩。”凌不继续道,三公主骤然坠入冰窟。

二公主看着自家妹妹惶惑数变的神情,满心怜悯。

其实高门贵妇风流的多了,从前公主养面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人家都会把面子上的事圆上。不像胞妹,虽然频繁宴饮,广邀俊俏的文士狼局调笑亲昵,但真要说什么伤风败俗之事却不见得做过。

凌不疑道:“殿下年长我三岁,同在陛下跟前长大,殿下年少时的几段情愫,我难道不知道。殿下婚后不快,我亦知晓。”

三公主颤着嘴唇:“……你,你以前就帮我遮掩许多次。”

二公主叹道:“外面不知道十一郎的性情,我们自家人还不知道吗。他是面冷心热,就跟我们嫡亲弟弟一般。你那年半夜难产,还是他连夜扣开宫门,让父皇赐下侍医,你这都忘了吗!”

三公主已不复适才飞扬跋扈的模样,低声道:“我没忘记。”

“是以,你今日就以羞辱吾妇来回报?!”凌不疑冷冷的质问。

三公主含泪道:“不是的,我怎么会想要羞辱你。只是我听说这程少商粗鄙奸猾,狐媚狡狯,我不希望你……”

凌不疑冷冷打断道:“公主自己看错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今日倒来指教我如何看人了!我知道外面议论公主的话多有不实,公主却以外面的风传来置疑我的未婚妻!”

三公主顿时语塞,嗯啊了几声,满怀希冀的看向俊美的青年,忍羞道:“好,就算是我的不是,我这就给程娘子赔罪。可是,十一郎,你自小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年少时不不会看人,不懂怎样才是好郎君,如今我我……”她面上泛红,表白之情溢于言表。

少商不屑:蠢货。

“公主请住口。”凌不疑冷冷道,“辱没宗室门楣的话,公主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三公主犹自不肯罢休,二公主羞臊的看了眼被凌不疑遮的只剩下一片裙角的少商,忍无可忍的骂道:“你究竟要不要脸,尊贵体面都叫你丢入东海了!你如今有夫有子,又不能绝婚改嫁,你还想如何?难道要十一郎给你做情夫!”

三公主张口结舌。她自小没什么算计,如此情形也不知道将来究竟该和凌不疑怎么样,只知道心里喜欢就一定要亲近相好。

“二姊姊您想多了。”凌不疑讥讽道,“三公主从不去想旁人会怎样,也不理什么后果祸患,她只知自己高兴就好。她喜爱的也不是我,是她自己。”

说到这里,他手掌微微用力收紧,少商顿时吃痛,哀求的用另一只手又拍又摸他的手臂。也不知是不是奏了效,凌不疑又缓缓松开手掌。

少商心里大骂:你知道我心里最喜欢的也是我自己就好,干嘛还死缠着我不放!

“三公主,以前就算了,可今日我不得不把话说白了……”凌不疑直直看过去,二公主看了眼胞妹,朝他轻轻点头。

凌不疑冷声道:“殿下,你莫要自欺欺人了,我多次助你,为你遮掩,究竟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陛下,你心里清楚。陛下恩慈,抚育我长大,他国事劳累宵衣旰食,可他的女儿只知风月情爱,全不顾他的颜面,屡屡惹祸——我心中早是厌恶至极!”

“你你……”三公主心痛欲裂,她本是多情直率之人,此时犹如被人割出血淋淋的伤后再洒上一把盐。

二公主叹息,只有这样不留余地才能断了胞妹的念想,免得她又受人利用做错事。

三公主摇摇欲坠,脸色煞白的扶着二公主,强撑道:“我都清楚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还没那么厚颜无耻。你说我对程少商武断,好好,那就当我听来的都是错的,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

“三公主。”凌不疑立的笔挺,神色沉静,眸色冷峻,“我今年二十一岁,自小到大,陛下多少次惦记过我的婚事,两位殿下最清楚。可直至数月前遇到少商,我才动了婚配的心思。除她之外,没有旁人。”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两位公主都愣了。

片刻后,二公主目露欣慰之意,三公主黯然神伤,闭眼转身。

少商侧身低头而站,一手依旧被凌不疑握着,另一手按在他强健有力的臂膀上,掌下的肌束修长温暖。阳光越过高高的宫墙,犹如碎金般纷纷洒落一地,也落在女孩身上,将她烟水碧的衣衫点缀的枝叶繁茂,花蕊微绽。

暗青色的宫城地砖斑斑驳驳的,是以无人发觉,女孩脚尖旁的地砖上落了两滴黝黑。

少商轻轻踩上去,将它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