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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既然打定主意要体贴关怀凌不疑,就恨不能一夕之间和他活成老夫老妻。然而,就像当年她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可是从发愿到成绩进步完成质变之间还隔了四次段考两次期中考一次期末考外加一次全校模拟测。

是以,她首次体贴未婚夫的画风如下——

“……本来想请你回我家吃竹荪的,可这十来日你也没好好歇息,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顺便领教领教你府里庖厨的本事!”

“那你的名声呢,礼数呢?”凌不疑嘴角含笑。

“让它们随风而散吧。”反正也不可能退婚了名声什么的就进风力发电厂好了。

少商拉着凌不疑走回小轺车旁,满心热忱的请他坐轺车,自己骑马。

凌不疑一脸疑惑道:“那为何你我不一道坐车?”这不是双座车舆吗。

“哎呀你不知道,要不说那位送车的夫子不存好心呢。这座位看着宽敞,实则只能容纳两个女子身位,上回我和阿垚一起坐时挤的针插不进,你比阿垚身形还大一圈呢,哪里坐的下……”女孩回答的很热切。

一阵凉飕飕的风息悠悠飘入巷子,程府家丁们很安静很整齐的退开些。

凌不疑看了女孩一会儿,默默将她托回轺车,自己爬上了骏马,什么都没说。

众家丁:凌大人真好涵养,真君子之风!

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少商坚信如此。人生在世,除了她插不上手的仕途学问,剩下不过衣食住行四样。

凌不疑的府邸为皇帝御赐,古典端庄,堂皇瑰丽,当日晚膳后少商里外里看了一圈,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也无甚可增减的,最后只打算在内庭移来一片生长在自己居处外的红绫花。

凌不疑挑眉噙笑:“我一个独身而居的男子,养什么花。”

“诶,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少商又惊又喜,“其实我也不爱种花,不过阿母说我居处周围都是青竹绿萝,隔一片鲜妍的花田才好看,就挑了最结实好养的红绫花来种。你若不喜欢,我将我新栽种的蒜薹给你挪几盆过来,不但随割随吃,还能驱虫……你说呢。”

凌不疑:“……那还是种红绫花吧。”

相比府邸布置,更要紧的是休沐前刚被皇帝内部批评的接送行为,少商庄严的向凌不疑宣布,不许他再起早贪黑接送自己。

“那我如何见多你一会儿?”凌不疑垂下眼睛。

少商早想好了:“我不绕近路了,还是从宫城南面进去,你在宫门外等我一起进去。若是大朝会日,到南宫朝政殿后你就留下,我自己往北宫去,若是小朝会日或者陛下不朝,我们就一起走去北宫。怎样?”

“那你岂不是得早起小半个时辰?”

少商很豪情的一摆手:“无妨,我在娘娘跟前可以打瞌睡,午间还能狠睡一觉呢。”

凌不疑心中生出一股甜意,却道:“你在长秋宫是为了跟着娘娘修习,若是为了我耽误,岂不是……”

少商心里大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板着脸道:“一心不能二用。我要么一心扑在娘娘和宫务上,要么一心扑在你身上,你挑一样罢。”

“……那你还是扑在我身上吧。”凌不疑轻声说,素来凝若冷玉的面庞,慢慢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少商冲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模样甚是俏皮。

“至于晚上呢,就看你忙不忙啦。若是你忙的话,我就晚点回家,晚膳我们蹭长秋宫的好了,吃完再慢慢回家,算是消食健身罢。若是你不忙,就去我家吃。”这样皇帝总满意了吧,为了表现诚意她也是拼了。

“也可以蹭陛下的,陛下内殿有两名庖厨,手艺上佳。”凌不疑啃老也是很不客气了。

提到吃的,少商倒是心头一亮。

当夜回家,她就让阿苎找出那只她特意在滑县找工匠烧制的黑陶小炖盅,擦洗干净在月亮下晾着,然后再烘干备用。就她观察,此时的烹饪技巧还未到后世那样五花八门,人们多以炙烤干煎为美食,以鱼肉荤腥为贵,但这样并不养生。

事实证明,饮食还是蒸煮类更健康,是以在她的干预下,哪怕顶着程母的强烈不满,程府的日常伙食已加入大量菜蔬和煮食煲汤。

南方人做汤食自是花样百出,无师自通的。不论山里田里,河里溪里,少商都能应手入汤。

此后,少商尽量每日清晨都用暖巢裹了一盅煲汤带到宫门口给凌不疑,有时汤食太过费时耗力,她只好用小竹篮提着处理好的食材进宫,向翟媪要了一个红泥小炉,架上她那只油亮小巧的黑陶罐,咕噜噜呜嘟嘟的炖着——得亏这是一座没有宫斗的宫廷,皇后又在长秋宫有彻底的掌控权,不然打死她也不敢。

或是午间,或是傍晚,凌不疑来到长秋宫时,就会看见廊下守着汤盅的小小女孩,被炉火映的脸颊红扑扑的,沁出的细汗犹如珠贝碎织的花钿点缀在面庞上,然后朝他遥遥一笑。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养父常说的‘烟火气’是什么意思了。

正如童年那位老老师说的,少商是兼具狠心与毅力之人,她原是最厌恶这种婆婆妈妈的炊灶之事,如今既打算当攻坚任务来完成,却能够不吝于倾注心力与智慧。什么清肺的,润喉的,明目的,褪火的,提气的……凌不疑的心肝脾肺脏通通被她滋补了一遍,只除了不敢补肾壮阳。

没多久,她就发现凌不疑如今最爱的是一道鱼丸姜丝清汤——将生鱼肉取下剔刺,打碎揉成小小鱼丸,以清汤煲之,点缀些翠嫩菜丝和姜黄细丝,清淡鲜美。

看女孩这些日子忙碌殷勤,皇后居然罕见的生了些酸意,打趣道:“……予莫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如今宫里四处在传你贤惠的名声了。”

“真的吗,大家都说我‘贤惠’?”少商惊喜莫名,真是没想到呀没想到。

皇后佯瞪道:“对郎婿是贤惠了,就是孝名还不显!”

少商不明所以:“我……哪里不孝顺了,我阿父阿母来跟你告状啦……?”

“是说我与陛下,你的孝心呢!”皇后板起面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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