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刚才听的可是大师级别的演奏啊,难道老师我真的有这么厉害?(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年轻的老师还是非常高兴)

第四个星期:

“老师,该起床练——”

“今天出门!出门!出门!”

A few hours later……

“你觉得刚才酒吧里那个钢琴师弹得怎么样?”

“跟老师弹得差不多。”

“……?”

等等,那种水平也叫差不多吗?你老师我好歹也是能登上大厅的音乐家啊!不对劲,很不对劲!

“Silber,你不觉得老师跟他弹的,有亿些细微的差距吗?”

“嗯……刚才的曲子他弹错了4个音,按下每个琴键的间隔也不同,但公差在0.5秒内,完全可以接受。人的手无法做到100%的精密度,出现误差在所难免,老师跟其他人弹钢琴的时候也有类似的误差……”

“不不不不不不完全错了!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东西?!你学的是钢琴不是在工厂冷血无情地加工螺丝钉!”(不可名状的钢琴老师尖叫)

第五个星期:

“听着,Silber,钢琴是一种感情的艺术、灵魂的表达,你要用心去体会……”

“没听懂。”

“啊,啊……总之,你所谓的‘误差’都是音乐情感表达的一部分,包括按下每个琴键的轻重,偶然间加快或者放缓的节奏,都是随着音乐家的心情来的,每一处细微的不同正是音乐家的‘个性’所在,尝试将你的心情灌注到音乐中……”

“嗯。”

“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你想象一个平静、安逸的场景,想象你的家,想象故乡一样的宁静与温柔……”

虽然学生在情感表达方面有些欠缺,但老师还是很欣慰的,因为他的学生真的很听话。除了不是很听人话(?)之外,他的学生真的很听话。

第六个星期:

朋友问他:约纳斯,你最近心情不好吗?我刚才路过你家,听到你弹的曲子像是要杀人。

他:……你听错了,那是我的学生在练琴。

朋友:天哪,那你的学生真的是个天才,我仿佛从他的曲子里听出了凌冽的寒风、厮杀的狼群和血色的月光,所以他弹的是什么?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是你的新曲子吗?

他:你真没听出来吗……这是德彪西的月光……

朋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朋友看他的眼神相当一言难尽,好像是在问你是怎么教的学生,把好好的小孩教成这个样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他,他很无辜啊!那孩子弹什么曲子都一样,都会被他弹成这个鬼样子啊!

他也很想对他的学生说“要不然我们不给曲子注入感情(灵魂)了吧”,但他不甘心,他就不信了,只有做不到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等着吧,他一定能教会学生正确用音乐表达感情的!

第七个星期:

“老师,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Silber,你实话告诉我,你在弹琴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家。故乡。就是您说的那些。”

“不应该啊……不对啊……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

他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最后决定去问维兰德,但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维兰德问,为什么不直接让那孩子弹一些适合这种情感的曲子呢?

诶,说的对啊。

他被维兰德糊弄过去了,并答应带那孩子一起参加一场非常盛大的音乐会。这次机会仅次于他因为那个FBI的间谍朋友被抓走时错过的那次,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准备好了,他非常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

第八个星期:

期待已久的音乐会现场,他和他心爱的学生正在紧张得等待上场。当然他不是在为自己紧张,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他是担心他学生的心态。

他看向他的学生,发现那个银发小孩的神情非常冷静,但也有不易察觉的一丝严肃。是的,他的学生平时是没有这么严肃的,这让他有点担心。

“马上就要上场了,你紧张吗?”

“没有。”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不要紧张。无论你做得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评价,老师都会相信和支持你的!”

“好。”

然后……

然后音乐会的现场就出现了成群的间谍,灯光瞬灭,枪声四起,潜入的间谍们攻击了在场的观众和演出者,而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杀死参加这场音乐会的某个重要外交官,借此造成国际形势的混乱等等。

这些内情都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被吓得心惊胆战,转身去拉自己的学生,想带着学生尽快逃走,就见到他年幼且柔弱的学生正掐着一个潜入者的脖子,把人随手扔在地上,从地上捡起一把枪,然后熟练地开……

不对,哪里不对啊?!

约纳斯老师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学生像一只轻盈的银色蝴蝶,穿梭在只剩皎洁月光的昏暗音乐厅里,那头银发被映得像一团朦胧的云雾。

他的学生击倒了一个间谍……

他的学生击倒了想要袭击自己的保安……

他的学生击倒了不重要的路人,从路人身上拿了什么东西……

他的学生看也没看就往背后随手开枪,击倒了想要袭击他的黑衣人……

最后他的学生到了外交官面前,表情依旧冷静地把准备把外交官干掉的人打晕,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外交官对这个见义勇为的少年表示非常、非常感激!依旧在目瞪口呆的约纳斯觉得他的学生是想走的,甚至挪了一下脚步,但没走成灯就亮了。

然后,他的学生背过手,往自己手心里划了一道,说自己的手刚才被歹徒划伤了,很遗憾不能继续参加今天的演出,再次道歉后就跟医生走了。

他,约纳斯,这位学生的老师,精神恍惚地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有人跟他说:“约纳斯,你不去看看你的学生吗?他的手受伤了。”

他:……

他觉得他的学生其实不是很需要他的关心。

朋友在那里长吁短叹,说一个钢琴家的手是多么的重要,你的学生为了救人划伤了手,几乎是断送了作为钢琴家全部的未来,一边走一边说,一边走一边说……

而他就表情木然地听着,满脑子都是他的学生流畅自然地往自己手上划了一道的画面,他发誓,当时就他一个人看到了——哦,还有被他学生砸晕的间谍,哈哈,难道那个间谍能为他作证他看到他柔弱的学生在混乱的音乐厅里大杀四方吗?

他见到了他的学生。

银发的小孩低着头,好像真的在为自己的音乐生涯面临危机而难过;朋友就叹气,说约纳斯啊,你的学生以后该怎么办,哎,还好,孩子还小,手还能恢复,就算不能,转行做其他的也来得及;而他……他开始回忆他跟学生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维兰德当时没说完的话,还有他的学生弹的曲子。

“……”

可维兰德是个好人,维兰德是不可能害他的!

他决定去找自己的学生谈谈,毕竟维兰德不在柏林,还是直接问当事人来得更快一点。

于是他领走了自己的学生,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等到家,他关上门,转身,刚想说话,就听到自己的学生说:“老师,我该走了。”

他:“……”

他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了,但是没关系,他还能喘气,于是他气得问:“所以你学钢琴就是为了这个?”

银发小孩特别诚实地点头,清澈的墨绿色眼睛就像是一块满盈月光的宝石。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老师没问。”

“……”

他闭上眼睛,说,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学生眨了眨眼,看起来很无辜,问他,老师,您是生气了吗?我什么都学不会,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您说的用音乐表达感情……

维兰德家的孩子确实从来不对他说谎,只是有些东西没说而已,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就在他家学生自我反思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抬起了手。

“你先等等。”

“老师?”

“你小时候住在哪?老家是什么样的?”

“雪山。”

“所以你被维兰德收养前是在北方生活的,那也情有可原吧……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