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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上午。

约纳斯先生和天城老师被找到的时候, 是在一座仓库里,他们被打晕丢到了这个角落,两人脑袋上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包。

据意外找到这座仓库的交通执行课警察宫本由美说, 当时两位失踪人员睡得很好, 还盖着毯子,完全不像是被绑架的模样, 倒像是喝醉了酒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当然, 这只是个类比的说法,而且那位叫做约纳斯的音乐家坚决否认这种可能,他说他在外面从不喝酒,除非是一位老朋友邀请他。

“那打晕他们的人是?”宫本由美的同事三池苗子看着不远处被搜查一课接手的现场, 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 我也觉得很奇怪……”宫本由美伸出一根指头, 回忆当时的情况, “受害人说他们是被其中一位的女朋友拆下手臂, 从背后打晕的。”

“啊?”

“真的啦,我确定天城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很庆幸。虽然不排除当时他看错了的可能, 但如果他看到的是真的,或许那位Edel小姐用的是非常逼真的义肢也说不定……”宫本由美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

“喂喂、我说由美, 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平时相处也就能看出来了吧。”三池苗子倾身靠近自己的好友, 伸手在宫本由美眼前晃了晃, 说算啦,别考虑那些了, 我们还要上班呢。

她们是交通执行课的警察, 又不是搜查一课的警察,现在一课都来接手了, 她们得继续回去上班了。

其实她们本来是在查超速的,是一辆车风驰电掣般从她们眼前“低空飞过”,宫本由美飙车追上去,这才意外找到了这座仓库。虽然那辆车是没追上,但找到了约纳斯先生和天城先生,也不算无功而返。

三池苗子拉着宫本由美往回走,一边说走啦走啦,一边找她们的车在哪;宫本由美却忽然抬起手,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

“哪个?”三池苗子找到方向,刚要走,就被宫本由美抓住了衣服。

“就是那个啊,我们昨天去看的电影,用真人手臂做成的义肢什么的。”

“咦啊啊啊啊——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啊!那时候不是你先说电影拍得过于离奇,已经根本不是科幻而是魔幻了吗?!”

“但是啊,如果只是用真人的皮肤做表面材料,还是能做得到的吧?”

“哎呀别说啦别说了!我认识那个老师,他就在帝丹中学上班,他的女朋友在咖啡厅打工,如果用的是义肢的话怎么可能做服务工作还不被发现啦!快点,我们得回去了!”

三池苗子把宫本由美推了回去,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这座仓库。

不远处。

约纳斯老师捂着脑袋,裹着毯子,终于从警察的描述里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他从音乐厅回家的路上,被那位Edel小姐打晕了!天城也被她打晕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放在他们脚边的一张签名老唱片,这里的警察正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唱片?

他拿到唱片一看,这是他很欣赏的、十多年前的一个挪威乐队的唱片,签名属于乐队的成员朱莉——他也说过很欣赏她的歌。所以约纳斯认识,这是亲笔签名,墨水刚干、摸一下还能抹掉一点的那种。

约纳斯:?

不是,你等等,让我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说打晕我们的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这个已经死了的乐队成员的……天城先生的女朋友对吧?对吧?对吧?

“你有想到什么线索吗,约纳斯先生?”叫做白鸟的警察蹲在他旁边,顶着一头新潮的发型认真地问。

约纳斯沉默了有一会儿,问:“你说她是拆下左手臂,把我们打晕的,对吧?”

白鸟警官点点头,回答:“虽然从咖啡厅工作的榎本梓小姐提供的线索来说,Edel小姐的手很自然,不像义肢,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音乐家久久凝视着老唱片上的签名,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虽然他久居乡下不是那么了解,但也从友人的只言片语里听说过一些关于那个乐队的事。

他迟疑地说:“我记得……十四年前,这个签名的主人朱莉小姐死的时候,尸体躺在乐队的摄影棚里,唯独少了一条左手手臂。”

不管怎么想,这件事都非常奇怪……

约纳斯左顾右盼,去找跟他一起被打晕的天城,终于在仓库门口看到了天城的身影。

上午的阳光打在天城的侧脸上,他正蹲在那里看手机,反复点开同一条录音。

录音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Edel的声音,听得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开心:“抱歉啦,想不起来什么的是骗你的,因为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带你这种笨蛋回去你会被他们骗得团团转吧。晚安,来人。对啦,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醒来可以祝我生日快乐吗?”

他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他依旧盯着手机,从手机漆黑的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自己每天早上照镜子都能看到的脸。

约纳斯老师走到他身边,问:“天城先生?天城君?”

他看到天城老师依旧盯着手机,没有回应,就拍拍天城的肩膀,坐在了天城老师身边。他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没事,谁年轻的时候不会被一两个女人骗呢,警察已经在找她了,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知道她去了哪,你也不用太过伤心。

“她……”

“我知道我知道,别伤心了。”

“她说我是笨蛋!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好骗吗?!”天城老师猛地站起来,攥紧了拳,义愤填膺地说。

约纳斯:“……”

她有没有真的觉得你是笨蛋我不知道,但你确实很好骗的,刚才那个认识你的警察都跟我这么说了。

搜查一课的警察正在寻找Edel的身影,短时间内却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而与此同时,在大森会社的废墟里,阳光照耀到的地方……

搜救的人员掀开楼板,看到一截焦黑的肢体下,有淡蓝色、已经被火烧到水分完全蒸发的物质析出。在被阳光照到的时候,它好像晃了一下,又彻底不动了。

医院。

教授的老管家坐在病床旁边,左边是一个昏迷不醒的菲莉娅,右边是一个昏迷不醒的林长洲。

菲莉娅的脸上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林长洲的情况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的右手手臂从上臂往下的部分都不见了。

公安来的医生跟老管家说明了这两个人的情况:

在大森会社最后一次爆炸发生的时候,菲莉娅和林长洲被埋在了下面,但幸好弯曲的门为他们抵挡了片刻,这两个人才能在被掩埋的情况下生存。

根据对现场的还原分析,当时林长洲撞开了爆炸中心正下方的菲莉娅,并被掉落的石块压到了手臂,而在那之后,爆炸的余波让周围摇摇欲坠,菲莉娅砍断了林长洲的手臂,拖着他往另一个三角区去,最终两个人在废墟里停留了数个小时,被救出来的时候都陷入了深度昏迷。

医生翻开了菲莉娅的病历,递给了老管家,然后说:“病人的左腿骨折、身上有二十四处擦伤,头部受到撞击,但幸好抢救还算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可能需要一个很长的恢复期。”

老管家表示人能救回来就好,又看向了另一边的林长洲。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沉默了一下,才说至于这位病人,他可能很难再醒过来了。

“……用通常的话来说,就是接下来的几年或者几十年里,他都可能处于这种植物人的状态,直到奇迹发生。”

但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奇迹呢?

医生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只是单手插在口袋里,拿出一支放在密封袋里的录音笔,交给了这位来接孩子的老人。

他说,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录音,我们已经留证了,但降谷先生说还是把原件给您吧。

医生走后,老人才在安静的病房里打开了录音。那是石块滚动的声音、楼板砸落的重响、火焰吞噬一切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人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哽咽着的哭声。

是菲莉娅的声音。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会被重物砸落的声音打断,除了她这里好像就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

“我犯了错。”

这是她的开场白。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犯错,可是大家都能原谅我,因为我还小。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只有我不一样,后来我才意识到,因为时间不够了,维兰德不需要我上战场了。

“我犯了错,一个到现在才发现的错,我……我不应该相信教授,我当初不应该相信教授的。维兰德说过,维兰德说过即使是尸体也能被利用,所以维兰德——维兰德他!他没能彻底地死亡。他被复活了,我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东西!”

她深深吸气,声音哽咽,语句也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姐姐说她接受了实验,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她说她只是在那座小镇休养,其实她在逃离挪威的时候就跟维兰德的朋友联系上了……她没说是谁,但现在,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姐姐死了,维兰德——维兰德早就料到这一刻了吗,他早就知道我没用了吧!维兰德知道我连他的尸体都保护不了,他注定会被人利用,姐姐才会出现……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我呢……大家也是,维兰德也是,姐姐也是……林长洲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只有我有什么用!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在十四年前,我早该死了,让我死——让我死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伴随着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背景里是大楼崩塌震耳欲聋的声音,菲莉娅的哭喊很快就变成了支离破碎、难以理解的尖叫和恐慌的喃喃声,最后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里,录音就这样结束了。

老管家沉默了许久,将录音笔收起来,对着病床上的两个人,叹息。

他想,教授啊,你说你走了孩子们就不会再遇到厄难,这不是完全没变吗?

唉。

快点醒来吧,我们回家。

……

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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