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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远江嘴角抽了抽,没了接话的欲望。

抓心挠肺地等了许久,惠康王终于看到一道朱红的倩影从门口走入。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她身着朱色纱裙,腰肢束着绯红的绸带,将那截细腰衬得愈发不盈一握,纱衣轻薄,细带绕过美人玉颈,隐隐露出一片丰盈。

银盘玉面,眸光流转间千娇百媚,未笑含三分情。

惠康王愣了一下,而后慢慢皱起眉头。

这女郎确实生得美艳,但和裴夫人相比当不得绝色,且脸也并非那张脸。

“云鹏,她就是莲姬?你确定?”惠康王问。

石远江看着惠康王皱起的眉,心里打了个突,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

同一时刻,州牧府侧门。

秦洋领着五个幽州兵,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侧门。

秦洋对守门的并州门卫说:“我乃惠康王亲兵,现有急事寻王爷。”

守门的卫兵看秦洋六人皆是牛高马大,目含锋芒,气质不似常人,加之对方的装扮和之前入府的那批卫兵大同小异,故而没多问,直接放行。

秦洋领着人长驱直入,中途抓来个家仆,问出惠康王住的别院。

六人并不分开,府中巡逻的并州兵见他们是结伴而行,且是生面孔,只以为是惠康王亲卫,也就略过了。

秦洋在别院绕了一圈,又记下并州侍卫巡逻的规矩。

途中遇到过一回真正的惠康王卫兵。对方见他们一直在附近转悠,上前询问。

秦洋镇定开口:“惠康王是我府贵客,大公子吩咐不可怠慢,巡视这一块得加紧,以免贵客有不时之需。”

对方恍然,赞叹大公子待客周到。

秦洋趁机道:“方才我好似看见有一只狸牲跑入院中,不知弟兄可否容我进入将它抓出来。”

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比之熊茂和陈渊等人,秦洋的面相要温和许多。

惠康王卫兵:“我随你同去看看。”

秦洋笑着颔首。

……

此时正厅中。

惠康王摇头说:“不是她。此女虽美艳,但本王知晓贵府中有更漂亮的,云鹏,速速让她出来与本王一见。”

石远江不明所以:“王爷,莲姬已是寒舍里最美的女郎,她美名远扬,莫说是肖江郡,就是在并州内亦是首屈一指。”

站在正厅的莲姬捂唇轻笑,对石远江送秋波,美目流转间带过坐在石远江对面的惠康王。

此人是王爷,比石大公子年轻,也更俊朗些,若是能跟了他也是极好的。

然而秋波递过去,莲姬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怀疑地看着石远江。

“本王和你说亮堂话吧,你将裴夫人的胞妹请出来。”惠康王说。

石远江瞠目结舌:“裴……裴夫人的胞妹?”

他自然知晓裴夫人是何人,她是霍幽州的女人,更是幽州军幕后的功臣。

只是,裴夫人之妹怎么会在他州牧府?

“裴夫人和本王说,她的胞妹嫁进了你们石家。”惠康王颔首。

石远江心里咯噔了下,暗道不好,连忙解释。

但惠康王根本不信他说的,认定此莲姬非彼莲姬,是石远江舍不得美人,因此将人藏了起来,不欲让他看见。

这场晚宴最后不欢而散。

宴罢,惠康王回院中睡觉,临睡前气咻咻地想着明日一定让石远江将人交出来。

而这天晚上,石远江罕见地没有宿在姬妾处,他和两个弟弟在书房一同协商该如何给惠康王解释。

天上乌云转移,数道身影以体贴贵客、替之值班为由,接替了惠康王院中的半数值班卫兵。

一夜转眼过去,东方泛起鱼肚白。

天亮,城门缓缓打开。

肖江郡作为并州内的权力郡县,自然是非常繁华,早早有不少营生的商贾排队等着出城。

而在一众商贾中,有一支赶着两辆马车的商队,他们自称要去兖州行商。

待出城后,这支兖州商队迅速舍弃马车与货物,和城外一直候着的另一支小队碰头。

秦洋等六人翻身上马,打马朝着燕门郡方向去。

惠康王以前夜夜笙箫,早上醒的迟,他的侍卫也习惯了。

石府中的平静一直持续到花园处发现了尸体,而那四具尸体,正是惠康王这方的亲卫。

奴仆推门入亲王房中,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满府好一通寻找,临近午时,惠康王被找到了。

说来也讽刺,他就在自己房中的床榻底下。

他死了。

死在了肖江郡的州牧府中。

*

燕门郡,郡守府书房。

那日以后,裴莺坚决拒绝任何赌博行为,下棋只是寻常下,不添加任何彩头,若是霍霆山不答应,她便不和他对弈了。

霍霆山试图游说,抛出的不少条件都令裴莺颇为心动,但最后她到底忍住了,坚决不做赌狗。

两人寻常下棋。

这会儿裴莺坐在靠窗牗的小案几旁,身上披着一件薄兔裘,手上抱着汤婆子,她看着手边的“車”,正琢磨着放在何处。

霍霆山坐在裴莺对面,并不催促她,让她慢慢琢磨。

他的目光落在美妇人拿起棋子的手上,那只素手葱白似的柔软,指尖带着娇生惯养的粉调,落在粗犷的木质上,似连着那普通木头也名贵了许多。

冬日易蓄脂,她的下颌比之秋季好像丰润了些,还有……

霍霆山的喉结滚动了下。

“大将军,秦洋在外求见。”卫兵这时来报。

听到是秦洋,霍霆山心知事已成,他见裴莺欲起身,便和她说:“夫人别跑来跑去了,就待在此处吧,秦洋他留不了一盏茶时间。”

裴莺迟疑。

霍霆山眉梢微扬:“难不成夫人是见这局将要输给我,故而现在想借故跑路?”

裴莺抱着汤婆子彻底坐回去:“将军莫放狂言,这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霍霆山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秦洋风尘仆仆地进来,在看见书房里除了霍霆山以外,竟还有裴莺,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

霍霆山手里拿着一枚弃子把玩,先行问他:“这回出去,随行之人可有伤亡?”

秦洋拱手作揖:“托大将军鸿福,一切顺利,且所有弟兄皆全须全尾回来。”

裴莺闻言转头看秦洋。

霍霆山麾下不少武将,但这般嘴甜的,除了沙屯长,好像也只有这位秦屯长。

两人都是掌大屯,动则千人。

裴莺目光停留的时间比平常久了少许,秦洋心头一跳,再次拱手:“也托主母您洪福。”

裴莺:“……”

裴莺移开眼。

霍霆山勾起嘴角:“那惠康王死在石连虎的州牧府中,想来那边已乱如麻,接下来静待便可。此行奔波劳碌,甚是辛苦,待你们歇息完,去陈先生那处领取奖赏吧。”

秦洋精神一震:“谢过大将军。”

惠康王死后,他们这一队人马不敢放松分毫,生怕对方手中有信鹰,又或者快马加鞭火速往下传讯,故而没日没夜的赶路。

如今站在书房里,秦洋一双眼都是血丝,疲惫得很。

霍霆山没多留他,汇报完直接让他回去休息,也应证了方才那句,确实一盏茶都留不到。

霍霆山转回头,对上裴莺的目光,那双水眸有些愣,眼里似惊讶,也似还有其他。

“您将惠康王杀了?”裴莺语气惊叹。

这栽桩嫁祸实在高明,她估计后面他会竭尽所能向天下人宣扬惠康王的死讯。

不仅是死亡地点,更有死前的矛盾。

到时天下皆知并州牧之子杀了皇室中人,楚皇室尚未倒,谁敢公然援助并州?

如果更狠一点,霍霆山甚至可以反手给石氏父子扣上一顶乱臣贼子的帽子。凡是听他们父子号令的,都是叛国贼,此番之后又有谁敢听令?

说不准并州内某些武将见势不妙,干脆反了,又或者顺势倒戈霍霆山。

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后面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整个并州收入囊中。

“对,杀了。”霍霆山唇边弧度深了些:“叛国之人无民心可言,在我看来,如今这场战争已然能算落幕了。”

裴莺心道了声果然,但还是给他道喜:“恭贺将军。”

却没想到这人后面话音一转,“既然战事落幕,夫人可以稍做准备。”

这转折太快,裴莺没反应过来:“准备什么,是收拾行囊准备去那边的州牧府吗?”

但应该没这般快吧,流言需要时间才能发酵起来,且他刚刚也和秦洋说要静等。

霍霆山眼尾挑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战事已结,无需再禁女色。”

裴莺一张玉面迅速涨红,许久才憋出一句:“怎的说这个……”

“夫人,我已忍够久了,佛祖见了我都要说一声同道中人,称我为道友。”霍霆山慢悠悠道。

裴莺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够口无遮拦的。她低声和他辩驳:“都还没住进这般的州牧府,如何能算战事已结呢?”

霍霆山:“这样吧,莫要说我不给夫人机会,我们再下一局象棋,倘若我赢了,夫人回去准备吧,我今夜去寻你。”

裴莺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和他赌,不过如今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若是我赢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