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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莺回来,宁青颖和裴莺说:“裴夫人,那云绣楼重新修整后似颇有盛名,如今也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裴莺:“也行。”

其实她在外游肆,很少去绸庄。霍霆山得来的那些蜀锦全给了她,做出来的衣裳不少,哪怕她和女儿每日穿一套,一周都不带重复的。

这位宁家姨母现在还是客,只是去个绸庄罢了,没有拒绝之理。

乘上马车再次出发。

这云绣楼的前身也叫云绣楼,此前的云绣楼就是个上档次的绸庄。听闻此处重装,但再来到时,裴莺觉得好似和记忆里无什区别。

如今是午时过后,算是一日之中最旺的时间。

云绣楼前停了不少香车宝马,三两小娘子结伴而入,也有打扮贵气的妇人领着提拎着大包小包的豪奴从里面出来。

裴莺今日出门带了辛锦,宁青颖也带着一个贴身女婢。

除此以外,还有陈威和其他卫兵。

裴莺下车后,卫兵们不远不近地跟着。

宁青颖转头看了眼卫兵,低声和裴莺说:“裴夫人,云绣楼似乎禁止郎君入内,他们可能进不去,不如让卫兵在外头等候。”

裴莺:“待会儿看看。”

但确实进不去,到门口时,陈威一行人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个衣着整洁的女人,她生了张和气笑脸,“贵人对不住,为了楼中其他小娘子着想,谢绝郎君进入。”

裴莺问:“楼里有供郎君歇息的等候堂吗?”

女人说没有,“不过隔壁有茶舍,贵人可让他们到隔壁等候。”

这时有人出来,见裴莺这一行被拦住,有个小娘子掩唇轻笑:“郎君们进不去的,里面都是小娘子和各家夫人。”

宁青颖:“不如就让他们先到旁边的茶舍吧。”

“只能如此了。”裴莺无奈。

陈威看着人来人往、但出入皆为女郎的云绣楼,颔首领命,领着人去隔壁茶舍。

裴莺和宁青颖进了一层。

这云绣楼占地面积不小,有寻常绸庄的两倍大,一层里的人很多,客人远多于小佣。

宁青颖执着香帕挡于鼻前,皱眉道:“裴夫人,这人不少,要不我们上楼去。”

通往楼上的楼梯竟有人守着。

见裴莺她们往这边来,楼梯旁的婆子眉开眼笑,“贵人们是想要上楼吗?楼上的衣裳首饰款式更多,也有零嘴供应。不过上楼需要缴纳楼金,上二楼的话,一位五十钱。”

五十钱并不便宜,但宁青颖身后的女婢立马痛快给了。

四人上了二楼。

二楼确实要比一楼人要少许多,首饰货架排列整齐,不同类别的商品分了几个大区,衣裳一个,首饰一个,胭脂香膏香料另外一个,此外角落处还有休闲区。

裴莺不常逛绸庄,却也去过几处,然而从未有一处绸庄这般的新颖,这种筛选客户的奢侈品模式绝对出自大豪强。

但最近并州的大豪强被霍霆山折腾得够呛,应该没精力盘绸庄才是。

如果不是当地大豪强,难不成新东家来自长安?唯有那鼎盛的、权贵云集的长安,才有心思倒腾这些吧。

这般想,裴莺就这么问了:“你们的新东家是长安人士吗?”

那妇人没想到裴莺竟问这个,她眸光闪烁:“我也不知晓,东家的事不会和我这等小佣说。”

宁青颖这时转头看通往楼上的楼梯:“此处还有三楼,这三楼和二楼有何区别?”

妇人笑答:“三楼贵客更少,伺候的小佣更多,且三楼能试的衣裳比二楼要多许多。不怕和两位夫人说,三楼的所有衣裳只要有贵人试过,当日都会立马清洗,而二楼的衣裳每三日才会洗一回。”

这最后一句,只要是不缺银钱,又喜洁的,完全抗拒不了。

裴莺问:“上三楼要几钱?”

妇人答:“一百钱一人。”

一百钱,相当于一个成年劳动力五日赚的银钱了。再加上二楼的,光上楼就花一百五十钱。

宁青颖:“一人一百钱不算多,裴夫人,我们上去吧。”

再次付了。

三楼更静了,装修也更上档次。小佣清一色的是年轻女郎,听闻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纷纷转头。

一道道目光看过来,或许是太静了,也或许是其他,裴莺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但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低笑:“这身好看,这条裙子我要了。”

听着像是贵客下单。

裴莺心里松了松。

三楼的衣裳款式很多,裴莺饱了个眼瘾,她本不欲试的,但宁青颖挑了两套衣裳来,道是不好意思让她在外面等她,不如一同换身衣服。

“本店服饰较为繁复,请容两位小佣为夫人更衣。”那似领班的妇人喊了人来。

大户人家豪奴云集,贵妇身旁伺候的女婢不在少数,宁青颖听闻颔首,显然是习惯了。

裴莺却道:“我带了女婢来,不用劳烦贵店的小佣。”

那妇人捂嘴笑道:“夫人莫要客气,这三楼的楼金足足收了一百钱呢,可不能让夫人白花这些银钱,且这衣裳繁复,小佣她们再熟悉不过。”

裴莺听出最后一句有点怕她们弄坏衣裳的意思,只能同意了。

试衣的小间彼此相邻。

宁青颖进了右侧,裴莺进了左侧的。裴莺她进来后,两个小佣也随之进来。

一人站在她身前,一人绕到她身后,裴莺低眸正要扯腰带,忽觉颈侧一痛,那瞬间眼前陡然一片漆黑,浑身仿佛脱力般瘫软下去。

裴莺感觉自己被前方之人接住,对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条巾帕捂着她的口鼻。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闻着很香安神香,也有些像别的,美妇人的眼睫费力抬了抬,但到底沉沉阖上。

同样的一幕,悄无声息的发生在旁边的试衣间里。

衣间后方看着是实心的墙壁打开,露出一条朝下的楼梯。

花榆和辛锦在外等候,这时有小佣端着茶上前。

“两位请用茶。”

*

陈威带着卫兵在茶舍候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里算着时间。

两刻钟过去了,不知夫人是否逛完。

这时,陈威看见隔壁的云绣楼出来一行人,皆是女郎,约莫有十个。

她们出来后乘上马车,马车迅速往南边去。

陈威稍愣。

方才走在最后的那个女郎,怎的有些像之前在门口拦着她,不让她入内的那人?

可是衣裳不一样,莫非只是人有相似?

陈威不确定。

又是一刻钟以后,几个健壮婆子抬着一个箱子从楼中出来,还边抬还边道:“今日做了不少大买卖,得赶紧把货送出去,不然晚了,贵人们要责怪了。”

陈威看着装了箱子的马车走远。

时间缓缓流过,金乌逐渐西斜。进云绣楼的人越来越少,渐渐也无多少出来的女郎。

一批接着一批女郎离开,原先停车处慢慢的只剩下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没有挂木牌子,但从所套之马和车厢的用料来看,远非寻常豪强用得起。

陈威仍没有等到人,他看着孤零零停着的马车,一颗心无端痉挛了下,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呼啸而来。

“都随我来!”

*

霍霆山骑着乌夜从韩家出来,心情舒朗。

韩家为肖江郡大豪强,地方影响力不弱,或许是看见了当初远山郡萧家的前车之鉴,如今他们要乖觉许多。

和陈渊一同打马过集市,霍霆山看见一个背着竹篓的男人,看打扮多半是个猎户,他竹篓里面放着两只小豕。

霍霆山勒了马,问那猎户小豕如何卖。

猎户摇头说不卖,今日好不容易在城外抓到的,家里媳妇奶孩子要吃荤,不能卖。

霍霆山看了陈渊一眼,后者了然,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钱。

片刻后,陈渊背上多了一个竹篓。

两人正要回府,却见一支骑兵队急匆匆从前方的街巷掠过。

市中若无要事禁止纵马,霍霆山看着匆忙掠过的骑兵,眸色一沉,打马跟上。

此时的陈威感觉天要塌了。

整栋云绣楼搜过,竟没发现裴夫人的身影,不止是裴夫人,连同那位宁家夫人和两个女婢也不见了。

云绣楼有异!

陈威想起了那一队乘马车离开的女郎,和抬着箱子从楼里离开的婆子。

可恨,一定是那时出了事。

“立马去通知守城卫兵,即刻封……大将军?!”陈威脸色剧变,最后归于死白。

霍霆山目光扫过,黑眸阴沉,“夫人呢?”

陈威嘴唇颤了颤,跪下来:“属下看护不力,看丢了夫人。”

霍霆山厉声道:“传令下去,锁城门,只入不出。过大江,你回府让熊茂、秦洋和沙英领兵,各自负责沿东、西、北三个方向在城外搜寻。”

过大江:“唯。”

传令的卫兵率先策马急驰,马蹄声踏过古朴的石砖板,卫兵老远便扬声喊大将军有令锁城,只入不出。

排队出城布衣哗然不止。

霍霆山和陈威领着其他卫兵后至。

来时路上,霍霆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男人面色冷峻,不置二词,只是那双狭长的眸仿佛映出沾了血色的刀光剑影,看得陈威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