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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还算稳当,裴莺睡醒时太阳已高高挂起了。

“夫人,军营中少了许多人,奴去打听了番,原是昨夜大将军回来了一趟,后领军七万又出去了。”辛锦伺候裴莺洗漱时说。

裴莺暗道那人精力旺盛,到处打仗,打这里打那里,一宿不睡跟个没事的人似的。

裴莺问:“哪位武将留在军中?”

辛锦:“沙屯长。”

裴莺想起昨夜霍霆山对她说今日午时带她进关,十分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应该赶不回吧。

也罢,进关不急于一时。

“娘亲。”孟灵儿来找裴莺用早膳。

春季已过,随着逐渐入夏,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孟灵儿换上了轻薄的罗衣,鹅黄色的衣裳色彩鲜嫩,配她这般的碧玉年华正正好。

时人腰上多系荷包和玉珏,过往的孟灵儿也是,但今日裴莺在女儿腰上看到了一只草球。

那玩意儿比乒乓球还要大上不少,由各种粗细不一的草藤交织,半镂空态,加之草藤似是特地选用了带小花儿的藤植,穿起来倒是别致漂亮。

注意到裴莺的目光,孟灵儿用白皙的手指挑了挑小草球,“娘亲,这个好看否?”

“很别致。”裴莺先是颔首,然后问女儿:“囡囡自己做的?”

小姑娘轻咳了声,“一半一半吧,也不全是。”

裴莺好奇,“囡囡怎的忽然想做这个?”

知子莫若母,她自认为还是挺了解女儿的。战事起时,先生不得闲给她授课,小姑娘就自己练字或看看书,鲜少摆弄花草。

孟灵儿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腰上的小草球:“就,就闲来无事。而是这个很漂亮的,晚上倘若放些宵行进去,那就是一盏小灯笼……”

裴莺眉心微动,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他些东西。她是前年秋天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当时的女儿只有十五,不知不觉,如今女儿已经十七了。

小姑娘亭亭玉立,慢慢长开了的小脸蛋比以往多了少女的娇俏。

裴莺故意捧场:“囡囡好厉害,你怎的想到放些宵行进去会变成小灯笼?”

“不是我想到的,是……”孟灵儿卡顿了一下。

裴莺对着女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囡囡过来,趁着早膳前一点小间隙,娘亲和你聊一会儿天。”

孟灵儿莫名惴惴不安,但又不明所以,她听话地走过去了。

母女俩并排坐着。

“那个草球,是你和陈校尉一起做的对吧。”裴莺语气很温和。

孟灵儿下意识看向娘亲,但只在母亲脸上看到了温柔,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她的心安定了些。

“嗯。”小姑娘轻轻点头,“昨夜外面动静很大,我被吵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干脆出去瞅瞅,然后就碰到了似要回营拿东西的陈校尉。”

裴莺脸色微变:“他带你去小树林了?”

“没有。”女儿摇头:“他将我送回营帐里了。”

裴莺轻咳了声,“陈校尉是个妥当的。”

她真是被霍霆山荼毒了,想当初那人出征回来直接将她捞走带到湖边,以至于现在她下意识觉得他手下的兵在某些方面也不靠谱。

孟灵儿说起后来。

她还是睡不着,陈渊去了片刻又回。再次回来时他带了几根草藤,给她缠了个玲珑草球,又变戏法似的将一袋子宵行装进去。

盈盈如星辉,漂亮极了。

后面他又给她穿了半个没完工的草球,剩下的让她自己在营帐里捣鼓,她后来也没到外面转悠了。

裴莺听完,心里叹了口气。

这年龄怎的就差那么大呢?还是不妥。

“囡囡今年十七了,有如意郎君否?”裴莺换了个话题。

这个问题其实她们母女是聊过的,那时她们刚启程随军南下讨荆。裴莺记得很清楚,当时女儿的回答是:她要寻个孔武有力的夫婿,年纪大些无所谓,但一定要踏实。

还记得当初女儿说这番话时,面上只是认真,除此以外并无旁的。

然而今日再谈起这个问题,裴莺分明看到女儿面上似有一瞬的恍然,然后小姑娘目光躲闪。

不可能对宝贝女儿生气,陈渊除了年龄外、旁的没问题,思来想去,裴莺这把火最后烧到了陈渊他上峰那里。

“我、我没有如意郎君,且成亲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和娘亲你们做主便好。”说到后面,孟灵儿的声音低了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她过往多年认知的观念,以前邻里出嫁的小娘子都是听从家中安排,她想她也不例外。

她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待遇,全靠双亲庇佑,婚事自然也是父母决定。

裴莺当即说:“当初我和你父亲成婚前,我便和他有约定,你的婚事他不会插手,因此囡囡不必担心往后嫁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甚至连面都未见过的小郎君。”

孟灵儿怔住,随即缓缓眨了下眼睛,“娘亲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选择夫婿?”

裴莺看到了她眼里的亮光,眉心跳了跳,“你当然可以自己挑,但要给我过目,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嫁给混子,又或者是些徒有其表的。”

“夫人、小娘子。”这时辛锦端来早膳。

之前的话题到此结束,母女俩用早膳。膳罢,不知是否是方才的话题令小姑娘难为情,孟灵儿少见地回去了。

裴莺在帐中发呆。

时间慢慢流过,外面陡然传来喧闹声,有人高呼“将军归”。

坐在窗帷旁的裴莺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半晌以后,帐帘“哗啦”作响,一道高大的身影迈入帐中。

“夫人,快来随你夫君入关。”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裴莺转头,杏眸里跳动着小火星。

霍霆山长眉微挑,“等恼火了?”

裴莺面无表情:“是挺恼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