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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不是荆州那边的人吗,被缴了武器不久竟登门了?

能让卫兵放进来,应该不是敌人吧。

裴莺好奇心上来了,也想知道像铁脊蛇矛这样的兵器对方还有多少。她打算偷偷去瞅一眼,再让卫兵给霍霆山捎句话。

结果她刚来到正厅侧廊,还未绕过去,就碰到一个提着两坛生理盐水的幽州兵,对方朝她见礼。

“这是用的,还是赠的?”裴莺问。

卫兵答:“用的,冯医官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夫人。”听到动静的霍霆山走出来。

当事人之一来了,裴莺干脆问他:“如今什么情况?是对方来投诚吗?”

不然幽州军的资源,不大可能会让一个外人用。

霍霆山笑了,“夫人聪慧,兽已自觉归笼。”

裴莺想到他之前说的驯兽,恍然大悟。李穷奇,穷奇,上古神话中的四凶之一,确实是兽。

“腰侧的伤口颇为厉害,某要切腐,你且忍着些,切忌乱动。”裴莺听到里面的冯玉竹说。

“干就是。”有道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裴莺却想起别的,“霍霆山,你之前说若伤口上生了腐肉,得切了或让蛆虫啃食干净。那切腐肉时,是生切吗?”

男人扬了一下眉,语气惊讶,“不是生切,难不成是死切?”

裴莺:“……”

她发现他是有点黑色幽默在身上的。

“自然不是死切,就是切之前给病人用点东西,让他们无知觉,省得他们忍不住疼痛乱动,影响医者工作。”裴莺解释道。

霍霆山:“我们现在未有那种‘东西’。忍得住就熬着,忍不住就捆起来或打晕了。”

裴莺:“……”很好,简单粗暴。

见她神情似一言难尽,霍霆山问,“在夫人那边,会提前给病人用些什么?”

还不等裴莺回答,正厅那边传来说话声,“我这病患都不忧心,你这个当医官的竟然愁眉苦脸,怕个甚啊!话说,你这是把我当衣服缝不成?”

裴莺看了一眼厅堂方向,“会提前用麻药。麻药起效以后,破腹断肠也好,缝合伤口也罢,病患都不会有任何知觉,他们仿佛进入睡眠状态,不会有精力和医者唠唠叨叨。”

也不晓得哪句戳到霍霆山的笑点,他闷声笑了起来,“遇到那些舌长的确实烦人。”

笑完后,他又问:“夫人口中的‘麻药’,如何制得?”

“我那边用的太复杂了,这边没条件。”裴莺又看了眼正厅方向,“倒是有一副药剂或许这边可以制得,我待会儿和冯医官说。”

中国古代的麻药最早出现在东汉,由华佗发明,当时叫做麻沸散。据说是以酒服麻沸散,便能令病患既醉无所觉。

但后来麻沸散的具体方子失传了。后世的人们几经摸索,只隐约知晓其中有曼陀罗花等原料。

听了裴莺的话,霍霆山若有所思。

他们原本是打算明日启程去洛阳的,然而因着李穷奇登门,行程有了变动。往后推了两日,大后日再出发。

转眼又过了两天,一家子用过早膳后,要启程了。

霍知章亦步亦趋的跟在双亲身后,一直送他们到停放马车的庭院里。

马和马车已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看着即将远行的双亲和妹妹,霍知章满腔豪情里忽然生出不舍来,“父亲、母亲,我……”

霍霆山转身瞥了眼恋恋不舍的小儿子,轻啧了声,“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做态像什么样子?”

裴莺偷偷戳了霍霆山一下,让他把嘴巴闭上。

他们出远门在即,却留下知章一个人在此处,哪有他这般说孩子的。

男人低眸看她,他比她高一个头,从上往下能看到她白皙的额头和浓密如羽扇的长睫。

霍霆山没说话了。

裴莺对霍知章说:“我们在洛阳应该不会待很久,且两地相距也不太远,知章可随时给我们传家书。”

霍知章重重点头。

孟灵儿:“二兄,待我去到洛阳,我给你写信。”

霍知章逐渐舒朗开怀,“好!”

乘马车缓缓驶出假节府。裴莺和女儿同乘一车,而在她们这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台车架。

一台是伺候的女婢和装点女眷的所有行囊,另一辆……

孟灵儿放下帏帘,眼里掠过一缕疑惑。

自那次被迫离家后,小姑娘的性格沉稳了许多。颠沛流离回来后,她没问起生父那一脉唯一的亲族,只当是从未见过了。

看出女儿的疑惑,裴莺说:“你父亲新收了位荆州武将,此人身上有伤,骑不得马,因此只能暂且乘马车。”

孟灵儿:“原来如此。”

两丈多开外,李穷奇一脸阴沉的坐在马车里,面色虽苍白,但不妨碍他拉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气。

与他同乘一车的冯玉竹只当没看见。

逞什么强,有伤在身坐马车很应该,作甚要去骑马。难不成觉得乘马车不如骑马威武,让自己落了面子?

冯玉竹表示不懂这些武将,他寻了个其他话题,“你那老母和一双幼子已经接应上了,主公命人将他们送去洛阳,走的旁的路子,应该会比我们晚到一些。”

李穷奇面色稍霁:“谢过霍幽州。”

冯玉竹听他喊的称呼,只是笑笑没说其他。

司州的地域不算很辽阔,大概只有荆州的四分之一。

此行行程不紧,加之霍霆山带走的五万兵马有不少是步兵,因此一走就是十日。

十日后,洛阳到了。

州牧府正门敞开,一道颀长如青竹的身影立于大门前,他身着白袍,墨发高束,一双与父亲有七分相似的狭长眼眸平静内敛,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有一尘不染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