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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声始终没停下来。

回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的轮廓,祝鸣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发育得是真好,一时半会儿应该完不了事儿。

干坐着等待有点尴尬,祝鸣愣了会儿神,又去厨房里准备了一个新的冰袋。

严谨的科研工作者随时都要记录实验对象身上的点滴改变,他同时没有忘记拿出光屏,快速记录下这次非同一般的发现。

先前祝鸣查阅多方文献,将孔雀精神体的身体结构细节、潜在的治疗方法特地集合在一个文件夹内,标注为“席羡青的羽毛使用法”。

但后来寻思万一笔记本丢了,全世界都会知道六区未来代表人的精神体支棱不起来,便隐晦地将标题改为“他的羽毛使用法”。

【研究对象】:洗洁精。

【本次观察波动】:飞羽传来高强度应答,近乎失控,尾羽仍无任何肉眼可及的波动。

【药物使用情况】:2ml精神活化剂,初步鉴定为轻度过敏反应,未来应切换到其他潜在治疗靶点。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卧室内萦绕着蔓延而来的温热水汽,湿着头发的席羡青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两人的视线交汇碰撞,随即又在瞬间弹开。

缄默之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席羡青的耳根依旧是快要烧起来的红,脸颊和脖颈也如喝了大酒般透出绯色,但眼神清明了一些,说明缓解一下多少还是起到了点作用。

其实如果是临床上的普通患者,祝鸣此刻大可以敞亮地问一句“成功了吗?”,抑或更直白的一句“出来了吗?”

但眼前的这位,自尊心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在词语库里谨慎筛选了一圈,祝鸣委婉地问了一句:“咱……好受点了吗?”

席羡青没说话,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发丝,一边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祝鸣知道逼问无用,便用双眼寻找答案。

无声无息瞄了一眼席羡青身下,确认已经风平浪静,才松了一口气,在光屏上记录了些什么。

随即,他又一次将手抬了起来。

席羡青看向他,片刻后放下手中的毛巾,似有不愿地微弯下腰,把脸重新贴在了祝鸣的掌心。

祝鸣感受了一下:“嗯,体温下降了一点,但应该还是有些低烧。”

席羡青从潮湿的发丝间隙中瞥了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祝鸣已经对他的阴阳怪气近乎免疫,直截了当地问:“话说,今晚你要不要留下?”

席羡青猛地抬眸:“……什么?”

“毕竟是我惹起的医疗事故,身为医生,我今晚至少应该负责到底。”

祝鸣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几下,叹了口气:“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你后半夜再有什么动静,又来哐哐砸我的门。”

“留下吧。”他说。

于是他们这对新婚燕尔,迎来了婚后的第一次同床共枕。

——只不过中间隔了海一样的距离。

脸颊飘着高烧红晕的席羡青顶着冰袋,板正笔直地躺在床的左边;祝鸣神色惬意地躺在右侧,时刻监视着这只大病鸟的状态。

为了防止一会儿突发什么新的动静,屋内依旧开了盏小灯。

冰袋中渗出的丝丝凉意,依旧压抑不住席羡青烦闷的心绪。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往身旁瞥了一眼。

——却发现方才口口声声说要“负责到底”的大夫呼吸放得平稳,双眼安详合着,已经和周公会上面了。

席羡青:“……?”

真是好不敬业的一位神医。

白狐卧在两人的枕头之间,双眼和主人一样餍足地闭着,蓬松洁白的尾巴尖儿时不时地颤上一下,似是无心一动,又像是在有意勾人。

浴室里的点滴碎片再次于脑海中浮现,席羡青心烦意乱,干脆转过了身,不再去看身侧的一人一狐。

翻过身的瞬间,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某样东西,又是一顿。

少顷,他收回目光,重新躺得笔直。

——并无声地瞥了身旁酣睡的人一眼。

又是五秒钟后,席羡青屏声敛息,扭过头,再次向床头柜上的东西看去。

宛若被某种魔力牵引着一般,他喉结一动,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床头柜上的传感手套,悄无声息地扯了一只下来。

端详片刻,回想起了之前祝鸣检查洗洁精时,和自己解释过的“将精神力短暂传输到指尖,达成和精神体交互”的使用方法。

鬼使神差地,席羡青试探性地将右手伸进了手套之中。

手微微攥成拳,他看向了枕边的白狐。

他的手悬在空中停滞半晌,尝试着凝聚自己的精神力,须臾后顿了顿,指尖轻覆在了白狐柔软蓬松的大尾巴上。

在触碰到尾巴的瞬间,席羡青的手便如触电般弹了起来,指节随即在空中诡异地、痉挛似地弯曲了一下,像是在回味着触感。

喉结滑动,席羡青又一次将手落下,只不过这次用的不再是指尖,而是整个掌心。

他又摸了一下白狐的尾巴,然后是身体,体验到了一种温实的、鲜活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神奇触感。

——紧接着听到幽幽的一声:“好摸吗?”

席羡青:“……!?”

倏地抬起头,之前身侧还睡得香甜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眯着眸,眼角微扬,手托着脸,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看。

席羡青的大脑在一瞬间飞速转动。

这时立刻将手缩回去只会显得做贼心虚,少顷,席羡青看似镇定地将手抬起:“就那样吧。”

祝鸣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他只是低头瞥了眼枕边的白狐,眼睫垂下,嘴角挑起:“虽然尾巴看起来是最好摸的,但你其实也可以试试耳朵,别人都说手感意外的不错。”

白狐安静地卧在两人中间,像是听得懂对话般的,温顺地盯着席羡青的脸瞅。

那是一对圆润乌亮的眸,往上稍微移动一点,便有尖而毛绒的一对耳映入眼帘……

席羡青移开视线。

他迅速地将手套摘了,重新在床上躺得笔直:“……没兴趣。”

祝鸣挑眉,也没说什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伸手随意地探向了席羡青的额头,

“嗯,已经不怎么烧了。”

他说:“看来药效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身旁的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之前给别人摸过?”

祝鸣刹那间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的是自己的精神体,坦然道:“当然啦。”

又是一阵寂静:“谁?”

“我小姨啊。”

空气重新回归到了漫长的缄默之中,祝鸣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他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昏昏欲睡时,听到旁边人又冷不丁道:“你……怎么没睡着?”

“嗯,”祝鸣含糊地答道,“因为在想你。”

身旁蓦然安静了下来。

祝鸣幽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精神活化剂类的药以后注定是不能再用了,未来可有点麻烦了。”

他换了个姿势,盯着天花板,又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虽然还有几种备用药物可以试验,不过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合影,时间有点紧迫,看来要拉着周粥苦干一番了啊……”

眼皮变得沉重,祝鸣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得近乎微不可闻。

屋子安静下来,他又一次坠入了甜美的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席羡青无声扭过脸,盯着身旁人的侧脸:“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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