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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毛黛宁班里那个男生做完心?理疏导,别?枝从办公楼出来时,已经过夜里11点了。

至于那个学生,也被刘书记安排男老师送回了理学院寝室楼里。

别?枝和毛黛宁并肩往校外走。

“……从你之前说的他上学期的外在表现,以及他自述的心?理表征上来看,我认为是双相障碍的可能性?比较大。”

别?枝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心?理疏导笔记拍照,发给了毛黛宁:“这些笔记内容,你之后可以转交给心?理咨询室那边的老师,作为后期心?理治疗的参考。”

毛黛宁像是有点傻眼:“双相?”

“对,”别?枝一停,解释,“也就是双相情感障碍,英文名Bipolar Disorder,以躁狂期和?抑郁期交替出现为显著特征。”

“这个我知道,知道,培训时候涉及过一点,”毛黛宁喃喃回神,“但是我确实没往这块想。”

“当?然,我也只是根据他目前的情绪躁动、思维奔逸、语言表达习惯,以及你说的,他上学期表现的抑郁期,做的判断,”别?枝明确道,“毕竟我不?是精神科医生,不?能做出专业诊断。具体情况,我还是建议你和?他的家长沟通,由他们带他去精神科室问诊。”

毛黛宁叹气?:“如果家长好沟通,那我就不?用犯愁了。去年这学生拒绝去心?理咨询,刘书记让我去做他家长那边的工作,结果呢,家长给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我咒他儿子,你说这……”

“许多心?理问题与?精神障碍的成因,本身就与?家庭环境关联较大,”别?枝并不?意外,“也有时候,最需要进行心?理治疗的其实是家长,而不?是他们的孩子。”

毛黛宁回神:“吱吱,你好像都?对这方面见怪不?怪了哎?”

“我在国外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师,也有相关的从业证书和?资历,”别?枝点头,“确实见过一些。”

“难怪!你今晚表现可太牛了,虽然没参与?你们心?理疏导,但我了解这男生,他交流起来那叫一个反叛!今天在你手底下,竟然不?出俩小时就服服帖帖的了,你牛。”

“未必是反叛。”

“啊?”耳边那句声音太轻了,毛黛宁几乎没反应过来。

别?枝走?过路灯下摇曳的树影,声音和?光一样,平静又模糊:“不?管是尖叫,或者?沉默,可能都?只是他们的一种?求救。只是他们生病了,没人教给他们,要怎么才能让别?人听到他们的求救声。”

“……”

别?枝是在又走?到下一盏路灯时,才晃回神,发现毛黛宁没有声音了。

她回眸望去,见脸颊肉乎乎的姑娘正瘪着?嘴巴看自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她微怔了下:“怎么了?”

“呜呜呜吱吱!”毛黛宁扑上来,“本来这几天下来,我还觉得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内心?其实有点小高冷,不?是很合群……”

别?枝茫然了下。

这是要开?批评会了吗。

不?等她想完。

毛黛宁抱着?她胳膊仰脸:“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你只是情绪稳定,有边界感,但内心?依然是个特别?特别?特别?温柔的小仙女!”

“……”

别?枝哭笑不?得。

毛黛宁肃然抱拳:“今晚过后,我就彻底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知道啦,”别?枝有些无奈,拉下她的手,“现在都?要十二点了,你可真?有精神。”

毛黛宁这才笑着?跟她往校门?口走?:“哎呀,酒吧常客是这样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天天都?得看美男!”

别?枝被她的歪诗逗得莞尔:“好,看。”

“说到美男!”

正事告一段落,毛黛宁一下就想起来被她忙忘了的那个惊鸿一瞥。

她反手拉住了别?枝:“我今天去接你的时候,在烧烤摊坐在你对面的那人,是什么人啊?”

别?枝停顿了下:“高中同学……?”

“嗯?你这个不?确定的语气?是什么情况?”

“高中同学。”

别?枝从善如流地改成了陈述语气?。

“那你这个高中同学,有什么正经职,不?是,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别?枝轻眨了下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

“也不?是突然,就是在路边看见他背影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非常非常像……”

毛黛宁不?确定地放轻了语气?。

毕竟离了十几米,晚上路边灯火又黯淡,她只是远远看了一个轮廓,实在没什么凭据。

甚至当?时直觉像惊鹊酒吧老板后,她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能把七位数的典藏名酒随随便便地摆在酒吧展柜里,那家酒吧的老板背景自然简单不?到哪去,怎么可能衣着?打扮像个朴素大学生,还在路边烧烤摊吃东西?

“像什么?”别?枝问。

“像……像氛围感帅哥!那路灯光一打,看着?就跟杂志大片似的了哈哈,”毛黛宁小心?试探,“他在西城区这边工作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别?枝迟疑过后,还是点下头:“可能,是他去理学院办公楼送过水吧。”

“……”

毛黛宁:“?”

别?枝显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句话过后,直到她和?警卫室里哈欠连天的廖叶坐车离开?时,毛黛宁依然一副魂不?守舍、希望破灭的模样。

回家路上是别?枝开?车。廖叶靠在副驾驶座里,这会看着?又比在警卫室精神了点。

别?枝微微捏紧了方向盘,目视前方,清声开?口:

“你和?他……”

“姐,你和?庚野……”

结果就听车里两道声音叠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沉默,尴尬的几秒过后,廖叶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安全带回头:“烧烤摊那会看氛围,我就猜到你和?庚野关系不?一般了。”

别?枝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有否认。

廖叶戏谑地眨眨眼:“暧昧期?”

“……”

“可以啊姐,不?声不?响的,才回国一周多,就跟庚野暧昧上了?”

“……”

如实解释只会更麻烦,别?枝索性?默认:“你和?他有聊起什么吗?”

“聊什么呀,就庚野一冷脸那气?场,你走?了以后我都?不?敢看他,”廖叶摆手,“而且你走?之后,没多久,他说他朋友找他,什么都?没吃就也走?了。”

别?枝轻蹙起眉。

廖叶:“我看等你到家后,还是给他发个信息吧。就他那张祸害脸,早就被女人捧惯了,哪里吃得了这种?委屈?你就哄哄他呗。”

“好。”

开?过前方的红绿灯,别?枝轻声补充:“之后如果再见到他……”

“嗯?”

别?枝安静地望着?车前,被车灯破开?的茫茫夜色。

“不?要告诉他,我在国外治疗的事。”

廖叶神色微变,跟着?立刻笑着?将情绪掩饰过去:“姐,你想得还挺远的呢,你们两个暧昧期都?还没过吧,我怎么可能告诉他嘛。”

“嗯。”

车停进了社区,别?枝和?廖叶一同上楼。

进电梯前,她点开?那个月亮头像,将消息框里那句编辑了数次的消息,发了出去。

没有感叹号出现。

果然,庚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加回来了。

【木支】:今晚的事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学校里人命关天,我真?的不?能不?管。如果你之后有时间?,那我能再请你吃一次饭吗?

消息发过去,对面久久没有动静。

别?枝将手机收了起来。

消息的回复是在十分钟后,彼时别?枝已经回到家,正从冰箱里给廖叶拿睡前的牛奶,听见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两声。

别?枝单手抱着?两盒牛奶走?过去,另只手勾起手机,解锁屏幕。

然后她就看见了两条消息。

【Moon】:刚刚我们在玩啦,现在他去洗澡了哦。

【Moon】:你有事呀?

“……”

别?枝僵停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正对自己的猫咪挂钟。

凌晨00:16。

对面是个女生。

庚野在她的房间?洗澡。

在他没有看到消息、没有回复的十分钟前,他和?那个女孩在这样的深夜里,会忙着?做什么事。

上床吗。

“……”

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牛奶盒忽然冷得烫手,那凉意顺着?指尖流淌过全身,四肢百骸。

别?枝望着?夜窗前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只觉得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浑身的血好像都?凉透了。

好像哪里在疼。

好疼啊。

应该是术后幻痛吧,最近工作带来的精神压力?太大,幻痛复发也正常,她早该习惯了。

别?枝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她一点点蜷下身,撑扶住沙发的扶手,将自己缩起来。她的指尖在沙发上扣得很紧,紧到连指甲几乎要折断的疼都?不?足够让她松懈。

更疼的是身体里的其他地方。

疼得好像要死了。

别?枝颤栗地扶着?沙发,用力?呼吸,难以控制的泪水从根根分明的睫下溢出,却又被她死死地将求救的声音遏在喉咙里。

“……姐……”

廖叶在隔壁房间?的唤声,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而她自己,她自己被泡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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