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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青年那道低冽清沉的嗓音响起,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至极的湖里。

波澜骤起,湖面上泛开涟漪,由近及远。

整座惊鹊酒吧内,各个还未散场的角落里全都掀起难抑的窃窃私语。

而众人目光依然汇聚在星光造景下,那座单独砌起的玻璃栈台上?——

这里此刻鸦雀无声。

包括毛黛宁,何芸,以及今晚过来的所有同事,凡是还有一丝清醒意识的,这会视线全都?盯在?那瓶在?灯光下愈发璀璨栩栩的玫瑰内雕的典藏酒上?。

“这玩意……竟然真是打算用?来喝的吗?”

死寂里,不知道哪个男同事喃喃了句:“我还以为就是供在?那儿,镇店的呢。”

别?枝靠着沙发扶手,指尖陷入深色的皮革纹理里,透着用?力的泛白。

她眼神所在?,庚野正仰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那人指骨轻抬了下,漆眸沉晦,他将折射着粼粼光色的空了的玻璃杯,朝她示意。

“咕咚,咕咚。”

水声响起。

别?枝眼睫一颤,低眸望去,服务生隔着绢布小心压下早已启封的瓶身,将琥珀色酒浆倒入她的杯中。

二十分之一,十五分之一,十……

别?枝的眼睛不自觉在?瓶身上?划刻度,被酒精麻木的脑袋里也下意识地跟着数零。

数到一半,被她慢半拍的思维恍惚叫停:“别?倒了。”

服务生停住:“有什么问?题吗,别?小姐?”

“我不喝。”

别?枝蹙眉,她想抬手将酒瓶推回去,但想起自己?这会儿晕得这么厉害,一不小心再磕着碰着了。

七位数呢。

她立刻警觉地缩回手指,抬起下巴颏,肃然地朝桌面上?一示意:“把它拿,拿走。”

服务生为难地放下酒瓶,看着别?枝,他大概是在?心里判断了下,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醉酒倾向的别?小姐理论的概率,于是很快就放弃了。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生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径直下了玻璃栈台。

“酒……”

别?枝茫然地要站起来,身体却?微微晃了下,好在?旁边毛黛宁立刻扶住了她。

“吱吱,你喝多了,还是先?坐下缓缓吧。”

毛黛宁将她扶着靠回沙发里。

到了这会儿,周遭的同事们?也终于陆续回过神。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咱俩得是同一个梦。”

“这真是那瓶‘保加利亚玫瑰’吗?来了这么多次,我回回见它高贵冷艳地躺在?陈列柜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这么零阻隔近距离地看它……”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谁能给我捋捋?”

“真人不露相?啊我们?小别?老师。”

“……”

不过意识清醒的几人中,也有表情?尴尬的,视线在?别?枝和脸色苍白的何芸之间来回打转。

毛黛宁受惊过度,这会儿反而是最清醒的一个了。

她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何芸:“是呀何芸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加了惊鹊老板微信吗,怎么这瓶酒,却?是送给我们?吱吱的?”

何芸僵回神,放在?腿侧的手死死攥紧了。

她咬牙强笑着:“我的手段是比不过别?枝,我认输还不行?吗?”

“手段?”毛黛宁气乐了,“都?到这一步了,就别?自欺欺人了吧,你真觉着,连保加利亚玫瑰都?送过来了,还有天菜刚刚那话,他像是被我们?吱吱用?手段哄来的吗?”

“……”何芸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他们?之间的事,你又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但猜得到啊。”

毛黛宁弯腰,从桌上?拿起个空了的金铜色托盘。

抛光的金属面泛起犹如镜子的冷亮光泽,里面的果皮被毛黛宁随手拂到桌上?,她将托盘竖起。

托盘整体接近正方形,四边是大波浪纹路凹凸起伏的硬质边缘,而盘底,以黑色电镀金属勾勒出惊鹊的logo。

一轮圆弧,嵌着“惊鹊”二字。

“那天别?枝跟我小叔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恍惚来着,可惜了,当时竟然没意识到……”

毛黛宁晃了晃托盘,嬉笑:“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惊鹊酒吧全名,前面是有个前缀Moon的?”

望着那个一轮清月形状的logo,沙发对面,何芸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胡说——”

“明月,别?枝,惊鹊。”

毛黛宁面带微笑,一词一停,将何芸最后那点?强撑的面子撕了个干干净净。

桌台四周,同事们?的表情?顿时复杂又震惊。

“靠,还真是……”

“什么意思,难道这酒吧开业前,他们?老板和别?枝老师就认识了?”

“你喝懵了?明显酒吧取名就是暗喻的别?枝老师嘛。”

“……”

“我觉得不止,”毛黛宁笑眯眯地火上?浇油,“你们?看那个logo是残缺了一角的,更像是要等什么人来补全,才能算作圆满的意思。”

她示意那瓶保加利亚玫瑰,“再考虑这瓶酒,刚刚老板承认了的,寓意是永恒等待。那合起来的意思就是……”

“明月-惊鹊,只待别?枝。”

一道疏懒又冷淡的声音掠过众人耳际,平静至极地将这席猜测一锤定音。

毛黛宁等人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朝声音来处望去。

就见方才还在?吧台旁的青年,此刻正踏上?他们?这座玻璃栈台的台阶,一级一级地抬腿走上?来。

上?了栈台后,那人未作停顿,漆眸更是从始至终只盯在?长沙发角落里,那个醉得把自己?团起来的女孩身上?。

“庚……老板?”众人尴尬里,毛黛宁率先?破冰,试探地出声,“你好,我是毛黛宁,别?枝叫我毛毛……”

庚野按着沙发扶手,折低了腰,凌冽眼尾闻言略抬了抬:“庚野。别?枝跟我提过你,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喊我名字就行?。”

不待说完,他折低了腰而笼罩的身前,女孩微微动了下。

庚野立刻落回眸子:“别?枝?”

他本能地将声线柔缓,明明只有两个字,却?依然唤得低而轻,像怕惊到什么。

别?枝依然垂着脑袋,低低地埋在?胳膊弯里。

听到他声音后,她像是更不情?愿了,努力把脑袋往深处拱了拱。

然而胳膊弯下就那么浅,她想埋也埋不进去,于是变成闷声的咕哝:“骗子,走开……”

用?词蛮凶,可惜语气被困意和醉意泡得软绵绵的。

庚野有些想笑。来之前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被清算的准备,哪想到,该清算他的人这会已经成了个神志不清的小醉鬼。

倒是她醉成这样了还在?记仇,想来明天醒后,等他的还是“地狱模式”。

庚野叹了声笑,干脆折膝,他在?别?枝腿前半蹲下来,试图从侧面的缝隙里,寻找到女孩藏着不肯见他的正脸。

“大点?声,我没听清。”

他轻声逗她。

女孩眉心蹙得紧,往另一个方向,像本能地躲他声音:“不许,动我。”

庚野眼神黯了黯,但不退反进。

他抵住她小腿:“威胁我?”

“……嗯,”好一会儿,困得迷糊的别?枝才出了声,还断断续续,“动我,吐你一身……”

这是真喝晕了。

庚野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他低头?,哑然失笑。

扶着沙发停了会儿,青年才支起修长的膝腿,转望向毛黛宁:“介意我——”

那人略停话声,只用?眼神示意了下别?枝身旁。

“哦哦,没事,我们?往那边挪。”毛黛宁反应过来,连忙朝身旁看傻眼了的众人挥挥手,让同事们?坐向另一侧,将别?枝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

还意识清醒的人纷纷挪远,不知道谁打了个酒嗝,和旁边人惊魂甫定地嘀咕:“他这,怎么跟我们?以前见着的那个像俩人似的?”

“我还以为是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酷哥呢……”

“小别?老师牛逼。”

“……”

入耳的杂音被无视彻底,庚野挨着别?枝坐下。他侧身朝着女孩,尽量把人挡在?沙发的角落里,不叫四下落上?来的那些视线或者手机镜头?捕捉到她半点?。

酒吧里入夜也凉。

方才去二楼拿钥匙开那座保险箱级别?的酒柜时,庚野顺便换了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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