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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后天来不来北城,去看望雪棠?”别广平皱眉,冷哼了声,“那顺便,也看看你未来那个外甥女婿吧。”

回程的车是庚野开的。

到家后别枝还是心情郁郁,胃口也不好,庚野让私房菜馆送来的晚饭没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和庚野说过后,她就独自去了影音厅里。在柔软的L型沙发上找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别枝关了灯,掀开毛毯一裹,把自己团了起来。

投影幕布上在放一个黑白老电影,别枝的目光跟着里面的人物游弋,心绪却早就飘远了。

大概是出神太专注,连庚野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幕布的光,将庚野的身影投在了她身旁的沙发上。

别枝慢了半拍,抬眸。她看见庚野逆光站在幕布前,本该清晰流畅的五官轮廓都被翳影藏起,连神情也看不分明。

“你也吃完了吗?”别枝勉强自己假装无事,甚至刻意上扬了尾音,“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女孩弯眸,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这部电影口碑很好,可以重温……”

话没说完。

青年弓腰,长腿膝抵在沙发上,隔着毛毯把她抱了满怀。

别枝未尽的话音停住。

而庚野将柔软的黑发在她颈窝里蹭了下,像是个毛茸茸的大型动物:“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

他停顿,微微皱眉,后仰:“还有,不要这样笑。”

庚野指腹带着别枝最熟悉的温度,轻划过她眼尾,“看起来像在哭,看得我窝火,想回去把那个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别枝这次是真的笑了,虽然很不明显:“那他一定早就被你吓跑了。那是个胆小鬼,真遇到事情只知道逃掉。”

说完以后,别枝眼底的笑意又凋零下去。

她低头,声音很轻:“其实我也喜欢逃,我最厌恶他,更厌恶我身上与他相像的那些东西,我恨不得有一把刀,能将它们全部剔掉。”

“谁说的,”庚野沉了沉声,“你哪里和他相像了?一点都不像。”

庚野想了想:“不但不像,还矫枉过正了——他是毫无责任心的渣滓,你却想做个救世主。”

“……”

别枝无声地仰起脸。

影音厅里关着灯,依旧只有幕布在散发着微薄的光芒。循着那些光线的痕迹,别枝在昏暗里分辨庚野的眉眼,只是还是看不清他的情绪。

“房间里太暗了,”女孩轻声咕哝,转折也离奇,“我后悔了,不该带你去的。”

庚野轻哂,低头去追逐贴近女孩的情绪:“为什么。”

“不想被你看到,我有这样一个可笑的父亲。”别枝像是慢吞吞从情绪里醒来,“……今天很丢人吧。那个经理说不定会跟你小姑,或者私下里和其他人讲,你女朋友家里的情况多叫人发笑。”

“他敢。”

庚野冷嗤了声,跟着皱眉。低头观察了别枝的神色几秒,他索性一抬手,把人整个抱进怀里,搁到腿上。

别枝眼皮一跳:“你小心手!”

“没事,”庚野漠不在意,右手轻勾住女孩下颌,迫她仰脸和自己对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早就说过,我从来对亲缘关系嗤之以鼻,你忘了?”

别枝停顿,恍然。

也是,庚野这样离经叛道的,唯独他不会因为家庭关系而对一个人产生滤镜印象。

“还有,什么叫不带我去就好了?”庚野轻压下声,故作威胁,“走之前还拉钩盖章,说好了谁都不许隐瞒,一天还没过,你就想食言了?”

别枝顿住,心绪挪开眼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了。”

庚野低哼了声,又把她转回来:“念在你初犯,就小惩大诫。”

“?”

别枝警觉,不等抬头就从庚野腿上下来,往沙发另一侧试图跑掉。可惜未果。

连半米都没爬出去,中途就被身后那人修长手臂拦腰截住。

不等别枝挣扎,那人懒腔慢调地开口——

“我手上还有伤。”

“……!!!”

于是女孩僵在了那儿,一点都没敢挣扎,免得蹭到他勾在她身前的左手。

而身后庚野顺势就把她拖回去,扣在怀里随心所欲地欺负。

最过分的就是,总拿左手为非作歹,吓得别枝完全不敢推拒,还生怕他再在哪刮伤了。

得逞后的某人像个愉悦犯,但到底没真做什么。

等用深吻聊以慰藉过难以纾解的欲'望,庚野最后却只是埋首在别枝颈旁。

他细碎地轻吻着女孩纤细的颈,声音低哑。

“我说的想回去揍他一顿,不是回到酒店,而是说想回到过去。”

别枝微怔了下。庚野低声,偏过脸去,像轻哂也像自嘲:“小时候我跟人吹牛逼,说我这辈子绝不会有后悔的时候,就算活到八十,要死之前,也是‘老子一辈子就这样,不回头。’”

别枝怔过,轻声笑了。

“是不是特二?”庚野也低声笑着问她。

“有点,”别枝想了想,“不过我知道,你做得到。”

庚野沉默几秒,哑声:“我做不到。在你身上,我一件事都做不到。”

别枝不解地侧眸望他。

“如果能回到过去,那我一定不会为了跟老头子犯倔,放言绝不回北城。”

庚野低声,“我一定会回来,来这里找你。”

那样,我是不是就能在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发生前,找到你。把你藏起来,让你不受伤,不难过,不经风雨。

“……”

那些憾然发自肺腑,别枝分辨得清楚。她有些无奈,怎么会有人因为不可能做到的事而自责,可无奈之外,尽是心里被浸得泥泞柔软。

别枝抬了抬下颌,轻亲了下他唇角:“没关系。未来的时间更长。”

“对,未来更长。”

庚野回身,低下头吻她:“他们亏欠你的爱,我会加倍给你。不是补偿,是我家枝枝应得的。”

枝枝。

庚野在心底默念。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感受到,不需要别人,我一个人抵得过他们全部。

“……好。”

那一晚没有回卧室,他们就在影音厅里的沙发上相拥而眠。电影结束播放,房间里彻底黑了下来,像是飘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内,而他们相拥,互为彼此唯一的支点。

直到清晨,初阳破晓。

别枝在昏暗的影音厅里睁开了眼。

身旁空了下来,余温尚在。身上的毛毯被人掖过每一个角,将她裹得严实。别枝坐起身,下了沙发,走去影音厅外。

穿过走廊,她终于看到了在客厅斜对的餐厨区域里,庚野微勾着身,在料理台之间来来回回,难得狼狈又凌乱的模样。

大概是他太过专注,手机里的菜谱教程又正在播放,连别枝走出来的动静都没觉察。

两分钟后。

庚野正半弓着腰,和菜板上试图码齐但拒不配合的绿蔬“斗争”。

猝不及防,他就被从后面抱住了腰身。

庚野眼皮一跳,薄毛衣下的肌肉一瞬绷紧,自我保护本能牵动的力量在爆发前又被另一种本能骤然压下——

“别、枝。”

那人声音难得低哑地微恼。

他回过身,“上一个这样搞突袭的,被我摔出去了两三米。”

别枝莞尔,从他身侧探过头,看案板上码齐前功亏一篑的绿蔬:“你有强迫症嘛,切断前还要理好?”“是我的刀功不容许它们乱跑。”

庚野懒声应了,回眸一瞥,继而轻狭起眸子,“好,三分钟白费了——你想想,怎么补偿我。”

“补偿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人,可能我们要去见见。”

别枝说着,慢吞吞地举起自己的手机。

“我舅舅。”

庚野还在对着菜板上的狼藉思索补救措施,跟着思维停顿。

“等等。”

青年回眸,“……谁?”

别枝轻声:“就,高中时候,平均每学期被你气死三十回的,那个教导主任。”

庚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