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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摇眼神微悚,向后靠进了圈椅里。

这妖僧确实有点东西。

——按话本里所说,云摇死后,魔尊归位,乾元界可不就是仙域尽灭,生灵涂炭了么。

“那大师可知,它是何来源,怎么会连仙,”云摇连忙咬住,改口,“连我当年半步渡劫境的修为,都无法将它彻底封禁?”

了无叹声:“这我也提醒过你,此物具混沌之气,我怀疑是乾元界天地初开时所化。”

“混沌……”云摇眼瞳骤然轻栗,“终焉火种。”

了无不解抬头:“什么?”

“……”

云摇没有答话,也不能答话。

事实上,在那个可怕的词脱口时,她声音已经不自觉哑了下去。

仙界之中,也只有掌管三千小世界的司天宫中人知晓“终焉火种”,此物乃是三千小世界被创造诞生之际,便随之伴生的存在。

若说乾元界这样的小世界的开辟是创造,是希望,是一切生灵的希望。

那这枚火种便是毁灭,是绝望,是万物的终焉。

生死明灭,循环往复,这是仙界给三千小世界的命定之数。

从终焉火种在这个世上“觉醒”开始,这方小世界,便已经踏上了毁灭的末途。

生灵涂炭,万物归灭……

终究无法避免么?

“——云施主?”

了无疑问的声音将云摇从内心难以平复的惊悸中暂时拖了出来。

云摇定了定心神,张口才发现唇间干涩:“我也是偶然得知……它是这世上最为可怖的存在。”

了无闻言,虽眼神肃然了些,但并无意外,显然对它的可怕早有猜测。

云摇不由得生出一丝希冀:“大师既三百年前便知它厉害,可有何计可出?”

了无沉默半晌,摇头。

“我周游世间三百年,亦不得与之相克之物。”

云摇僵住,眼神沉下去。

“不过……”

“?”

一句惹得就要起身的云摇又将身子落回去,她扭头:“不过什么?”

“梵天寺中,有一位得道高僧。只是他从未出过寺门,因此不为世人所知。”

云摇语气微急:“他有办法?”

了无再摇头。

“那你个妖僧提他做什——”

“若是他都无法解决,那这乾元界,大约就无人能为你解困了。”

半句话前已经拍案而起的云摇:“……”

小师叔祖停顿片刻,把拍上桌子的手悄咪咪地缩回去,然后她能屈能伸地换了笑脸:“大师说话,何必这么大喘气呢?”

了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但这位高僧脾性特殊,不理世事,一生只做一件事,便是守塔。”

“守塔?”

云摇是好奇,但这会也实在不好意思打听得道高僧们的怪癖,便直言问道:“他不肯管?”

“要问过方知。”

云摇长长吁出口气,努力不咬牙:“那你倒是问啊。”

妖僧笑着捻佛珠而起身,朝云摇做了个合掌礼,慢慢悠悠地转身。

“不是,”云摇连忙起身,“问一句,难道还要专程跑回去?”

了无四下一扫:“不必回寺,但也不便在此地。”

“……行吧。”

云摇迟疑了下,放轻声:“那我的身份?”

“贫僧不会多言。只是三百年前云施主算不得低调行事,如今仙门虽都是小辈在外,但不日便是仙门大比,云施主恐怕难以藏得住真面。”

“那便不日再说,”云摇摆手,“还有一件事。”

“云施主请言。”

“这终焉……”提起那名字云摇都觉得肝胆俱栗,索性跳过,“这件事,还请大师不要在慕寒渊面前提起。”

室内一寂。

须臾后,了无回身:“为何?”

“……不为何,请大师一个字都别提就是。”

“好。”

云摇站在原地,目送披着血色袈裟的妖僧朝外走去。

若三百年前,她便左一句妖僧右一句秃驴地叫着他,那这位大师还真是海量,才能至今都愿意为她的事情如此奔波劳碌……

不会是这里面有什么坑吧?

随那僧侣草鞋一步一步离开视线,云摇心里的不安也一寸一寸加重。

在了无挑起纱幔时,她终于未忍住,问了一句:“世人皆说我与大师有些……恩怨,可是真的?”

了无拨起纱幔的手骤然一停。

云摇没来由地心烦:“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

“……”

寂静数息后。

云摇见得妖僧回眸一笑,额心一点吉祥痣如勾人血色,连丹凤眼也拨人心神不宁。

……果真是个妖僧。

云摇正感慨着,就见慕寒渊端着茶壶与茶盏,挑开另一面的纱帘,朝她走来。

与之同时,妖僧望着两人,幽幽笑道:“云施主忘了?”

“四百多年前,你以天缘山下随手折的一枝桃花剑,叩开了我梵天寺罗汉金阵十二天门,打得方丈吐血,强行要带我回乾门成亲?”

“——”

话声如冰坠地。

霎时室内阒然无声。

停在香炉旁,背对着妖僧的慕寒渊无声抬眸,隔空望向了一脸呆滞的云摇。

云摇:“…………”

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