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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摇在梦里听了一夜闲琴拨雨。

晨起后,难得神清气爽,她推开了屋后木窗,正见点滴新雨汇作小瀑,从窗前的叶下滑落。

啪嗒。

窗柩被点染成浓郁的木色。

“真下雨了?”云摇意外得眨了眨眼。

那昨夜入梦的琴声,莫非也是……

“笃笃。”

房门叫人轻声叩响:“云师叔,你醒了吗?”

云摇回过头。

门外是丁筱的声音:“九思谷护送灵宝的弟子已经回到谷里了,正在他们前殿等候。寒渊尊一早便在,那位萧仲师兄让我来请你也过去呢。”

“知道了。”

片刻后,云摇同丁筱一起到了九思谷的前殿殿外。里面正有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我不同意!这种时候,怎么能两股分行?那分明就是给藏在暗地里的魔修以可乘之机!”

“可如今这灵宝之事已传得天下皆知,多少散修恶贼明里暗里地盯着,若不抛出个饵去,引走那群饿狼的注意,那我们岂止是背腹受敌?又怎么防得过来?”

“分了就能防过来了?护灵宝上天山的人是不是还得少、不能引人注目?那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不分一样是群狼环伺!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乱子!”

“你强词夺理!总之,我不同意分行!”

“气死我了,萧仲你来说,分是不分!”

“……”

云摇进来得也是巧,刚好赶着九思谷那两位大约是长老的新面孔对吵之后,那短暂的一刻寂静。

于是,不管是尴尬的,转移注意的,循声望来的——全都不约而同地回头,将视线聚焦在了云摇身上。

跟在她身后的丁筱呼吸都屏住了。

云摇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红衣女子很自然便走向了慕寒渊,在他身旁专给她留出的那张上席落座,然后更自然顺手地接过了慕寒渊递来的茶盏。

她微微偏首,轻声:“你昨夜是不是又弹了一夜安魂曲?”

殿内寂静,众人眼神诡异,对面几位九思谷的长老更是有带着方才吵架的怒意,这会看向云摇的眼神都有些冒火了。

不过慕寒渊还是未叫云摇的话落在空处,他微微颔首。

“跟你说了,这样太耗费心力和神魂,今日就要出发去东海天山,你这样损耗可不行。”

云摇刚说完,就感觉某个方向投来了情绪强烈的目光。

“?”她扭头,对上了主位的萧仲。

萧仲和她对视两息,忽起了个敷衍应付的笑:“给几位长老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乾门小师叔祖门下次徒、寒渊尊的师妹,也是不久前天下皆知的那位已经习得奈何剑法、得了乾门小师叔祖真传的乾门二代弟子,云幺九。”

这话一落,方才还对云摇十分不满的几位长老,神色略微迟滞,也稍微和善下来。

还有人目光带着“果然人不可貌相”的打量。

云摇:“……”

萧仲从上回就看她不顺眼,今日却夸得这么突然。

一定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

“此次护送灵宝东赴天山之行,除了乾门特来襄助的弟子们之外,寒渊尊与其师妹也会一同前往。”

萧仲说着,话锋一转:“乾门与我九思谷同气连枝,算得上一脉相承,寒渊尊将来更是要登临乾元道子之位的人,依我看,此行既有他们二位在,那这件事就需问过他们的意见,晚辈不敢擅自决议。”

烫手山芋来得飞快,躲都来不及,就砸怀里了。

“……”

云摇微微磨牙。

果然是萧九思那个伪君子谷主带出来的,这一肚子坏水才是真的一脉相承。

在一众九思谷长老期盼的目光下,慕寒渊却是先望向了云摇。

约莫晚他一息,云摇也看向了他。

两人目光对过后,各自转回,顺理成章就接过了话头的却成了云摇。

“两门确是同气连枝,一衣带水,想要我和寒渊……师兄,与你们共进退,自然也可以,”云摇从椅里起身,目光转过众人一圈,最后落在萧仲脸上,“但至少得让我们知道,这神秘得招惹来了仙魔两域注意的所谓‘至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何作用吧?”

“……”

九思谷几人间微起了低声,显然内部也有分歧。

片刻过后,萧仲没有站出来,倒是云摇今日才见了的几张长老新面孔中的一位主动开了口:“云道友,并非我等藏私,而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实不相瞒,就连我谷内弟子,前几日竟然都出了那叛谷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将此事闹得天下皆知。”

“没错,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分风险,”座下那位稍有些急脾气的长老忍不住插话,“两位道友何必执着于此呢?”

“……”

云摇忍住了翻个白眼的冲动。

所以说她明明信任九思谷的这些人,但又最厌烦和他们打交道——不是萧九思那种表面谦谦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就是这种到死也倔的。

打一次交道她要短十年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云摇语气都冷下来,“若是几位长老觉得寒渊尊和我不能信任,那又何必放我们入队,还要日夜提防着呢?”

急脾气长老还要再说话。

云摇横眉望过去:“连这东西是什么、何人来抢、为何来抢都不得知,你们要我如何防范?若真是强敌来犯,生死攸关,你们又凭什么要我们为它拼死一战?”

满堂阒然。

四位九思谷长老在沉默中对视后,大约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其中一人起身离开,向殿后走去。

而最开始对云摇开口的那位慈眉善目的长老起身,颇为恭敬地给云摇作了剑礼:“云道友教训的是,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失虑了,乾门如此赤诚以待,我们确是不该再作遮掩,我师弟这便将那件灵宝请来。”

老者一顿:“至于这灵宝,尽管这些日子仙魔两域为它闹得风风雨雨,但事实上对于多数修者来说,它其实都与一块普通石头无异。”

云摇微微蹙眉。

她身后,慕寒渊神色淡然如常,丁筱和何凤鸣却已经是藏不住的惊愕与不信了。

一眼将四人神色收于眼底,长老苦笑:“其实这也是我们不愿说出的原因——就算直说了,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诸位都不能相信。”

何凤鸣忍不住抢问:“若真如此,为何仙域内如今皆已盛传,言此物是天地至宝、世所罕见?”

“…这位是?”长老迟疑了下,看向云摇。

云摇头都没回:“乾门弟子,长老卢长安门下。”

“……”

几位长老面色同时显现出不同程度的微异。

都是在“卢长安”的名字之后。

云摇嘴角一翘。

……哼。

藏得那么深,还不是被她试探出来了。

与之同时,她身后,慕寒渊眼尾含笑,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躲在他袍袖下的小金莲不解地抖了抖花瓣。

这点默契无人察觉,堂中正暗流涌动。

最后还是九思谷长老率直开口:“卢长老,似乎与浮玉宫的几位宫主交好?”

何凤鸣又不是傻子,方才就察觉这点诡异了,刚要开口,就被身前懒洋洋的红衣女声截住了——

“长老放心,他前些时日为了我门中事和他师父闹掰了,这件事好些仙门弟子都应知晓,你们九思谷中也有在看热闹的。现在已经快被他师父赶出来了,无须担心。”

长老面露迟疑。

云摇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当然,很可能是个苦肉计加反间计。”

身后刚感动又心情复杂的何凤鸣猛抬头:“?”

就听云摇不紧不慢地:“但也没关系,他要真敢有二心,不用九思谷出手,我亲自给他料理个亲师父都认不出来的模样——这样,可以了?”

长老叹了声气,苦笑:“云道友玩笑了。既然你如此说,想来也对我们所瞒之事有所猜测。没错,我等是为了防众仙盟中人,甚至很可能是某个仙门高层内的合道境修者。”

“……”

前提浮玉宫,如今“某个仙门”是哪个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云摇毫不意外,慕寒渊自然更是波澜不惊。

而他两人一侧,初次听闻这个消息的丁筱和何凤鸣,方才即便有所意料,现在也已经扛不住地傻在那儿了。

开口的长老面色沉凝地看向云摇:“若是谷主与我等这些年的暗中调查无错,那当年贵宗五师祖之死,便大有蹊跷。”

云摇眼神微晃了下,垂眸:“什么蹊跷。”

“谷主说过,在贵宗五师祖赶赴两界山之前,他曾到贵宗拜访,与慕前辈闲坐手谈过几局,彼时见慕前辈神思不属,似有心事,便出言问了两句。”

“却得知,彼时仙域一众新起仙门之中,竟然有修者罔顾伦理,为了迅速提升修为,而行那残害生魂、道魔合修之法!”

“——!”

丁筱惊骇,而何凤鸣更是连椅子都险些未能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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