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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顷刻便将她面颊熏染得透红。

“慕寒渊,”云摇微微咬牙,“放开我。”

扶在她腰侧,慕寒渊的指骨不松反紧,他如银锻般的发丝垂泻而下,与她乌黑的青丝纠缠在一处。

那人薄唇隔着湿潮的水雾,几乎要吻上她耳垂。

“我若不肯呢。”

“……你死心吧,”云摇别开脸,避过他灼人的呼吸,“我不可能和你喝这杯合卺酒。”

耳畔的呼吸沉下去,却又从最低得无望的深渊里,掬起一分沙哑的笑意:“师尊是不是忘了,还有那样一条性命,在今夜过去之前,都要系于师尊你的一言一行?”

“连合卺酒、你都要拿凤清涟来威胁我?”

云摇咬牙切齿,红着眼尾扭过头睖他:“所以我说,你比不及他一分一毫,你才是真正的胆小。”

“…是啊,我是。”慕寒渊眼神狠戾,声音更沙哑地低下身来,他扣住了云摇的后颈,像要将她整个人全都揉入骨血里才罢休,“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云摇?”

云摇不动声。

恶相伏在她耳旁,又恨又笑:“因为他比我幸运——因为他从未真正失去过你!”

“……”

云摇睫羽轻颤,抖落了一滴水珠。

像是颗眼泪,它落到了她的锁骨上,映着她锁骨窝里那浅浅的一盈水痕,晶莹剔透。

慕寒渊眼底的光晦暗了下去。

他勾紧了云摇的腰,慢慢俯身。

“——你敢?”

云摇惊得慌忙抬手,横起腕骨死死抵住了慕寒渊的额首,脸色愈发透红:“慕寒渊,我是你师尊!”

“哦,是么。”

慕寒渊哑声笑着,一点点迫近。

“谁让师尊不愿同我饮这合卺酒的,我又实在口渴……刚好师尊这里有一盏清酒,我看该是甜美如醴,非得一尝方可。”

“?”

顺着慕寒渊的视线,云摇向下垂首,望见了自己锁骨窝里那一洼水痕。

僵了几息,她气得发抖:“……好,合卺酒拿来,我喝。”

慕寒渊语气里津上几分遗憾:“这便妥协了么。我此刻倒是希望,师尊能多反抗一些。”

尽管话如此说,那黄梨木托盘还是顺着潺潺的温泉水,迅速便飘来了两人身侧。

系着红线的金盏凌空飞起。

一只飞到了慕寒渊面前,由他抬手拿住,另一只则拉长了红线,停在云摇眼下。

云摇没有立刻去接。

她抬手,将虚拢的掌心打开。

一只只有两指宽的琉璃小瓶,便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云摇顿了下,朝慕寒渊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慕寒渊长眸微狭。

在琉璃瓶上定格了两息,他轻掀眼帘,重新凝到云摇的脸庞上:“小伶将这个都送你了?”

“你果真认得,难怪那日要杀了她,”云摇打量,“没错,这便是你们魔域鸩魔族最歹毒的七日泉——无色无味,形味皆如清泉,即便是渡劫境饮下,七日内也必经脉尽断而亡。”

“……”

在慕寒渊凌冽沉戾的眼神下,云摇轻勾起唇角:“怎么,你怕了?”

“怕什么。”

“若不怕,那你便阖上眼好了。”

“……”

望定云摇片刻,慕寒渊低哂了声:“好。”

说罢,他便当真阖上了眼。

等那人闭目,云摇面上笑意也褪去了。

她略微迟疑,还是轻勾了勾手指——

原本被慕寒渊拿住的金盏被拨开,回到了两人之间,于水面上几寸距离悬浮着。

“啪嗒。”

水滴一般滴入盏中的声音。

“好了,睁眼吧。”

“……”

慕寒渊眼帘缓掀。

于他与她之间,两盏从形态、颜色、香气等等完全相同的清酒,在灯火下摇碎了满盏的清光。

而水色之上,云摇微抬着手腕,朝慕寒渊晃了晃已经空掉了的琉璃小瓶。

“不是要与我共饮合卺酒么。”

云摇勾着唇,慵懒地靠在了身侧的青石上,她从垂泻的青丝侧撩起细长微翘的眼尾。

水色搅着夜色,在她眼底酿起醉人的甘醴。

比魔都勾人。

“选一盏吧。你喝,我便陪你喝。”

“……”

慕寒渊望着那两盏清酒,停了片刻,他低声笑起来。

戾气薄染,叫他眼尾魔纹愈发妖异,犹如将舒展花丝的幽冥河畔的曼珠沙华。

蛊人沉沦,又剧毒致命。

“师尊若想要我死……”

慕寒渊像是随手拿起一盏。

在他指腹贴上杯盏时,靠在青石上犹如慵懒将眠的云摇的眼角不自觉地微微一颤。

她似乎张口欲语。

只是在那之前。

慕寒渊已经没有一丝迟疑地扬起手腕,将金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何须这么麻烦。”

“你…!”

云摇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从青石前靠起,一点说不清是恼是惊的情绪从她眼眸间掠过。

“你倒是不怕死。”

“死在师尊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慕寒渊手腕微扬,将空了的金盏盏底示意给云摇:“轮到师尊了。”

“……”

云摇眼睫一颤,垂下眸,她抬手去拿系着红线的凌空浮着的另一只金盏。

在她指尖触及冰凉的盏身前。

“…罢了。”

慕寒渊忽垂下眼。

云摇微怔,抬眸望向他,还未看清慕寒渊神色,便听那人低哂了声:

“还是一起死吧。”

“?”

下一刹那,在云摇惊慌的眼神里,慕寒渊忽拿过了她指尖前的另一盏,扬颈饮尽。

云摇声音微颤了下:“慕寒渊!”

两只金盏捏作一并,慕寒渊垂回漆眸,随手一扬——金盏便被他抛到了两人身后。随着咕咚两声,它们渐次落入了温泉中,迅速沉没下去。

云摇从金盏荡落起的涟漪处收回了目光,又惊又恼:“你当真不怕——”

话音未竟。

面前掩映了清光与灯火的翳影蓦地放大,覆下。

下一息,云摇便觉着唇上微微刺痛了下,她吃疼地轻启唇,来不及出口的呜咽被凶悍的气息全数吞没下去。

身前人带着骤然爆发的凌冽气息,将她抵在了身后的青石上。

“我死之前……”

那人用力吻过她舌尖,笑意都碎作切骨的栗然。

“先与师尊行过洞房之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