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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知他在说什么,假戚云柯却是心中一震,当即大喝:“来人,将这小贼拿下,上锁魂琵琶钩!”

两名灰衣人走上前,铁链哐当间,众人看见他们手上捧着一对巨大狰狞的铁钩,钩长半尺,钩尖上生有避免被拔出的倒刺,钩身上犹留有暗红色的腥臭痕迹,不知当年穿透过多少高手的琵琶骨——看的众人心底发寒。

蔡昭有些傻:“这,这不好吧,还没弄清他是什么人,就要这么狠么?”

“有什么不好的!”戴风驰大声,“这小贼居心叵测,混入宗门必有重大图谋,不抓住了好好审问,将来生出大患来怎么办?!”

戚凌波娇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么,别怕呀,只要这小贼肯向我下跪磕头赔礼,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他,呵呵呵呵……”

蔡昭:“凌波师姐别闹,你算老几放不放他哪是你能说了算的——我没说不抓他啊,我是说犯得着用这么厉害的刑具么?”

戴风驰没看见涨红脸的戚凌波,犹自得意:“这对锁魂琵琶钩是尹老宗主亲自督造的,正配这寻死的小贼,哈哈哈哈……”

蔡昭喃喃道:“哇,二师兄不说,我还当这对铁钩是魔教的刑具呢,原来是尹老宗主的英伟妙想啊,真没想到。”

尹素莲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蔡昭:“其实我只是在表达对尹老宗主的敬佩。”

尹素莲忍气。

樊兴家看那对铁钩眼睛都直了,用力拉扯雷秀明的袖子。

雷秀明无奈,向假戚云柯拱手道:“宗主,锁魂琵琶钩过于狠毒,一旦用上,人就算不死也废了一大半,宗主慎重啊。”

戴风驰阴恻恻:“雷师伯,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过于狠毒,是在暗暗指责已故尹老宗主的不是么?”

樊兴家忍无可忍:“刚才师父说了没有大师兄说话的份,难道就有二师兄一再说话的份了吗?!”

戴风驰踏前一步,怒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你也敢来数落我!”

樊兴家:“二师兄适才对师伯言语不敬,难道就有大有小么?”

戴风驰几步上前,一把拗住樊兴家的胳膊反身向后折去,樊兴家武艺不及,当即叫出声来。不等众人发声,蔡昭闪身上前,先一脚踢向戴风驰肋部,戴风驰被迫放开樊兴家。

随后蔡昭左肩下沉,一招‘枝叶繁茂’绕至戴风驰右面,踢他左膝着地,再一把拗住他的右臂反身向后折去,这下轮到戴风驰痛呼出声了。

尹素莲起身,失声道:“蔡昭你想做什么?”

蔡昭笑道:“适才二师兄想对五师兄做什么,我如今就想做什么咯?”

戚凌波叫道:“二师兄适才只是跟五师兄闹着玩的!”

蔡昭:“巧了,我也是跟二师兄闹着玩的。”她手上用力,戴风驰只觉肩背上犹如压着一座大山,怎么也起不来,忍不住呼痛。

樊兴家揉着胳膊躲到雷秀明身后,听到戴风驰的呼痛声,他心中乐开了花。

其实以前戴风驰并未这般蛮横跋扈,只是自从宋郁之重伤后,他就宛如内定了下任宗主,镇日趾高气扬,容不得底下师弟反驳半句。

蔡昭耐心笑问:“二师兄,好玩吗?”

戚凌波快急哭了:“你快放开他!”

李文训看不下去了,运气呵斥:“闹够了就都退下去!”

蔡昭笑眯眯的放开手,退后数步站定,戴风驰踉踉跄跄的回到尹氏母女身旁。

见几个小的散开,李文训颇奇怪的看了戚云柯一眼。

蔡昭知道李文训奇怪自家宗主为何不喝阻弟子们吵闹——还能为啥,当然是冒牌货业务不熟练,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分别对待三名迥异的弟子。

适才对待常宁时,李文训已经对他的态度起疑了,为免再露马脚,只好闭嘴为上。

尹素莲胸膛起伏,冷笑道:“蔡昭,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嚣张。这小贼假冒常氏之子潜入青阙宗,十有八九是魔教贼子。你与他沆瀣一气,辱没了落英谷的名声,今日我就是将你毙于座下,也不过是清理门户!”

蔡昭神情淡漠,不紧不慢道:“师母您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是我将人领上九蠡山的么?是我一口咬定他是常氏遗孤的么?话说到现在,我有一句替他辩解么。”

“至于‘沆瀣一气’……呵呵,我上九蠡山的第一日师父就亲手将这人托付给我,许多长辈都知道,如今怎么好来追究我的过错呢?师母若是没睡够想岔了,我可以拿几篇大好文章给师母醒醒神。”

一听到蔡昭的隐晦威胁,尹素莲立刻熄火了,闷闷的坐下。

假戚云柯再度轻咳一声:“昭昭,不得对你师母无礼。”

蔡昭恭敬道:“师父教诲的是。不过……”她抬头,目光探究,“您与我姑姑是八拜之交,生死相托,您觉得她养大的孩儿会是勾结魔教之人么?”

假戚云柯当然想顺势拔掉蔡昭这根眼中钉,只可恨真戚云柯立的‘与蔡平殊情义比天高’的人设实在太铁,他没法当场翻脸,只好含糊:“我知道你不会勾结魔教,好了,退下罢。”

又道,“来人啊,将这假冒常氏遗孤的家伙捉住了!”

“慢着!”常宁忽然提高声音,“我并未承认自己是假冒之人。”他没好气的白了蔡昭一眼,蔡昭装没看见。

假戚云柯:“常家保姆都说了,难道还有假。”

常宁闲闲道:“常家保姆不是假的,但她说的话不一定没假。”

“什么意思?”假戚云柯脸色一变。

常宁:“若她受了要挟,扯谎说我胳膊上有烫伤呢——好吧,其实我说的就是宗主您要挟了她。”

假戚云柯气笑了:“我看你是穷途末路了,才说这等荒唐话。我与常大哥情同手足,为何要诬陷他的儿子?!”

众弟子亦纷纷笑言,指骂常宁失心疯。

“因为——”常宁慢条斯理丢出一个惊天大雷,“你不是真的戚宗主,你是个假冒的。”

这话犹如重锤一击,惊的殿内众人俱惊,齐齐去看假戚云柯。

尹素莲大惊失色,欧阳克邪与陈琼三人齐齐变了脸色,蔡昭也很配合的装出吃惊模样。

李文训缓缓抬手示意,庄述立刻领着二十名外门好手堵住前殿大门,断了常宁后路。

与此同时,那短鹰钩鼻子也悄悄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然后灰衣人也散开,摒弃静待。

雷秀明拉住蔡昭:“昭昭,你看看,宗主他是不是……”他想问眼前这宗主的脸上是不是化了易容术。

蔡昭摇头:“不是易容术。”

假戚云柯松了口气,笑道:“雷师兄,你若不信,可以到我脸上来摸摸,看看我是不是贴了画了什么。”

谁知常宁又道:“谁说你用了易容术,敢在天下第一宗里兴风作浪,偷天换日,岂只依仗区区寻常的易容术?!”

李文训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宁:“难道李师伯不曾听过‘千面门’的易身大法么。”

此话一出,年轻弟子十有八九不明所以,但是李文训等人却多少听说过。

雷秀明惊讶道:“易身大法?我以为那只是杜撰的异闻故事,难道世上真有可将人彻底变作另一人的功法么?他们不是九十年前被灭门了么。”

“有,自然有。”常宁毫无顾忌,“那位千面门最后的弟子,如今就被这假冒的戚宗主关在当年囚禁开阳长老的地牢中!”

——又是一瓢冷水泼进热油,众人喧然大惊。

李文训逼近常宁:“你怎么知道那间地牢的。”那间地牢本是前代辛秘,宗门内知道之人不足五个,连他自己都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

“大概是神仙夜里托梦吧。”常宁偏头一笑,眉目俊雅,“李师伯问那么多作甚,把人提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要不要我告诉你那地牢的确切位置?”

李文训满心疑惑的望向假戚云柯。

到此刻为止,常宁已说了蔡昭原本想说的话。

假戚云柯僵硬了片刻后,忽的长叹一声,面色沉痛:“原来如此,这奸贼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曾大楼愣愣道:“师父,您什么意思。”

假戚云柯起身,向李文训等人抱拳:“这段日子以来,魔教屡屡偷袭得手,我心觉不妥,于是暗中布下人手去查访。数日前,终于获知魔教竟然擒到了一个千面门的弟子……”

“我好不容易将人从魔教手中抢了回来,昨日才刚刚关入地牢,打算择日向诸位师兄弟好好分说。不曾想,却被这奸贼发现了行踪,叫他反咬我一口!”

常宁笑了,啪啪拍起手掌来:“好,说的好。没想到你这冒牌货居然有这等机变之能,这么快想出了新的说辞。”

戚凌波听的张口结舌,“这,这,什么意思?”

蔡昭好心向她解释:“意思是,虽然他捉了千面门的人,虽然他之前什么都没提,但他依旧是真的,绝不是假的。”

樊兴家想笑,但不敢笑。

雷秀明问常宁:“易身大法有何标记?”

常宁:“无有标记。易身大法变幻无形,神妙无比,除非伪装之人自行散功,或者断气身亡,否则毫无破绽。”

李文训冷着脸:“既然毫无破绽,难道非要杀了宗主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当我们青阙宗的人都是蠢材么!”

假戚云柯道:“诸位师兄,不妨问我些同门之事,看看我是否能答出来。”

不等雷秀明张嘴,常宁便道:“你既然蓄意替换戚宗主,自然会在戚宗主周围布下眼线,将他的衣食住行日常喜好打听清楚。何况诸位师伯与戚宗主各有分管之责,日常并不亲密。”

听到这话,雷秀明忍不住望了尹素莲一眼,心想若是寻常夫妻,其实最能分辨丈夫真假自然是妻子。可这对夫妻三天两头吵架,一年中倒有十一个月在分居,亲密度比他们师兄弟也好不了多少。

此刻,尹素莲面色苍白,浑身发颤——倘若眼前的丈夫是假的,她该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