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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保辉着急:“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气味,辛辣甜腻,还带着青草气息……定是这具尸首奔跑时不小心洒出来的,没等他出这冰洞,就被活活冻饿死了。”

经他提醒,慕蔡二人均发觉周遭的确有那么一抹淡淡的青草气息,夹杂着古怪的辛辣甜腻。蔡昭不确定:“这是雪鳞龙兽的涎液气味?看这尸首少说有几十年了吧,洒出来的气味还能在?”

金保辉咽唾沫:“哎呀你不知道,雪麟龙兽的涎液遇寒不凝,遇热才化。这雪山冷的见鬼,涎液的气味便能经久不散。”

慕清晏哦了一声,将手掌贴在冰壁上,运气发力,只听喀喇数声,坚如铁板的冰壁沿着几条缝隙陆续裂开,冰碎簌簌而下,露出里头的僵尸。

蔡昭注意到,慕清晏在冰层裂开的那刻似乎微微一怔。

就这么一怔的功夫,金保辉迫不及待的用匕首凿下僵尸手指,将小玉瓶子抢到手中,晃了晃瓶子,听见里头液体缓慢的流动声后,再拔开玉塞在掌心倒了一滴,先嗅再尝,脸上露出狂喜疯癫的神情:“……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蔡昭看不下去:“几十上百年的东西,金前辈小心别吃坏了肚子。话说回来,这真是雪鳞龙兽的涎液么,别弄错了。”

金保辉欣喜若狂:“是真的,是真的!北宸老祖那会儿雪鳞龙兽有十好几头呢,到处撒欢乱跑,修行之人时不时就能撞上。后来越来越少,直到一百六十年前这异兽彻底绝迹,但许多门派都存了些它的涎液,毕竟有滋补之功嘛。我家祖上是驯兽的,当然也存了,我小时候就见过最后一瓶呢。我闻过,也尝过,决计错不了!”

捧着小玉瓶,他乐的几乎要跳起来,可惜下一刻,就被慕清晏劈手夺去了那小玉瓶。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快还给我!”金保辉愤恨的要扑上去。

慕清晏轻轻松松将他一掌拍飞,微笑道:“好好说话,不许这么凶巴巴的,万一吓着我妹妹,你赔得起么。”

金保辉被摔出两丈开外,他将自己肥胖的身子从冰面上一节节拔起来,浑身都痛,却不敢抱怨。

慕清晏将小玉瓶夹在修长的手指之间轻轻转动:“如此说来,你们上大雪山为的就是这雪鳞龙兽的涎液了?”

金保辉小心翼翼:“是,是的。”

“既然此物如此珍贵,我为何要把它给你呢?”

金保辉急了,立刻一连串道:“不不不,它一点也不珍贵呀…也不是,它是珍贵的,但没那么珍贵!哎呀……”

一阵慌乱后,他重新组织好语言,“是这样的。雪鳞龙兽的涎液确有滋补之功,但功效并不出众,许多别的药物也有同等效用。拿这山上的雪参来说吧,用年份好些的雪参给修为之人补气疗伤,功效更在这涎液之上。”

“你们想啊,若这涎液真那么珍贵,各门各派怎会那么轻易的就早早用光呢?我家还是因为存的多,我小时候才能亲眼见到真货啊。那会儿不觉得这涎液有多稀奇,我祖父有一次受伤,新鲜熊胆刚好用完了,就拿了那瓶涎液作补。”

说到这里,金保辉痛悔不已,“早知道日后有用,怎么也该拦着留下那瓶涎液!”

蔡慕二人对视一眼。

不论雪鳞龙兽的涎液是不是十全大补丸,他们都不可能送给金保辉的,青阙宗内的冒牌货还等着蔡昭去扒皮呢,不过他们想多套些话。

金保辉见他二人默不作声,以为他们正在犹豫,便愈发卖力道:“是真的,不信你们回家问问长辈,雪鳞龙兽的涎液真不是什么肉白骨活死人的神药,只是寻常的滋补之物!雪鳞龙兽值钱的不是涎液,是它的心肝和犄角,据说能将修为功力提升数倍啊!”

对着这么一副贪婪险恶的面孔,蔡昭嫌恶不已。

慕清晏不急不缓的出言:“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此时又拿不出证据来,左右不过是欺我们兄妹年纪轻见识少,天知道这玉瓶中装的是不是天下至宝。要我信你也不难,既然你说雪麟龙兽的涎液只是寻常滋补之物,那你说说为何这么卖力寻它?究竟有何用处。”

金保辉神色变幻,忍着不肯吐露:“江湖中人皆有辛秘,晏公子何必强人所难。总之,你若肯将这涎液给我,我家祖传的三件宝物由你挑选——火麒麟之眼,血沼蜥蜴的毒囊,还有蓬莱仙岛的七珠莲蓬,怎样?我可以现在就咬破手指,写一份誓书给你们!”

慕蔡二人再度一怔,能以这样的宝物相换,可见金保辉用心之切。于是慕清晏愈发不肯松口,来来回回用言语引诱金保辉说出涎液用途。

金保辉被逼迫的几次张口又闭了回去,眼看就要破防说出真相,忽听洞穴前方顺着流动的气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蓝你撑着点儿,好歹引我们出去再咽气,你家中老母我来照看就是了!”

然后是一个更加熟悉的虚弱声音,“家母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早给她留足了银子和田地,她前些年收养的小姑娘孝顺又泼辣,会照看好她的。”

这两个声音赫然就是胡天围与蓝田玉!

金保辉如闻仙乐,当即欢呼一声,头也不回的向洞穴前方狂奔而去,一面狂奔一面大喊,“胡公子,胡天围,胡天围,我在这儿…啊呀…”谁知因为奔跑太急,一头扎进转角处的碎冰堆中,整个人被埋入一半,只有腰部以下在外挣扎。

被慕清晏抓着足踝拉出来后,他捂着喉咙连连咳嗽,一张胖脸涨的通红,似乎适才吞入了些大冰块,更堵的半死。

蔡昭一面给他拍背,一面劝道:“赶紧先吐一吐,不行就抠出来吧,这里的冰层都裹着冰尸,别把碎在冰里的尸块咽下去了。”说这话,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发麻。

金保辉居然异常狠绝,闭上嘴巴梗着脖子,强行深吸几口气,然后一扭头继续向前奔去。

蔡昭都被镇住了。

等慕蔡二人走到洞穴出口处,发现这里居然是个豁然开朗的冰室,方圆十余丈,高约七八丈,光线充沛,空气流畅。二人抬头,看见阳光透冰而入,显然顶部的冰层极薄。

在黑暗狭窄的冰洞中闷了这么久,见到这么明亮的阳光,蔡昭既惊又喜,还有点不敢置信,“这这,我们这是能出去了么?”

靠墙而坐的蓝田玉喘气道:“是,我们走到上层冰缝了。也不用再找出口了,顶上这冰层不足两尺厚,以你们的功力,打碎冰层后出去就是了。”

他口中的‘你们’,指的自然是胡天围与慕清晏。

蔡昭这才发现只有冰室中除了金保辉慕清晏和自己,只有胡天围蓝田玉和哑仆,还有一具巨大如山的白毛犼尸体,皮毛上血迹斑斑,还有一目受伤,显然是体型较小的那只白毛犼。

她不禁问道:“这这,它怎么死在这儿了?”

胡天围得意道:“这畜生适才想偷袭我,被我击毙了,另一只也被我打伤了。”

独自击毙一头白毛犼,蔡昭顿时对胡天围的战力刮目相看,“胡公子这么厉害啊。”

蓝田玉冷笑一声,“厉害的是这位老仆,功力深厚,招式狠辣,毒针用的也准。魔教真是卧虎藏龙,失敬失敬。”

蔡昭忍不住看了那老仆两眼,慕清晏则走到白毛犼尸首旁,细看它口鼻上的黑血。

胡天围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们。

蔡昭走到蓝田玉身旁:“蓝前辈,周大侠人呢?还有绮浓姑娘他们呢?”

蓝田玉摇头:“适才冰窟震裂时走散了。你放心,他们身上都带着干粮,只要不撞上那条碧眼冰晶巨蟒,顺着气流的方向慢慢走,总能找到出路的。”

蔡昭略略放心,蹲到蓝田玉身旁,柔声道:“蓝前辈,待会儿我背你上去吧,我轻功挺好的,等下山你就能好好治伤了。”

蓝田玉苦笑着摇头,“我不成啦,上不上去都一样。你别费劲了,我自己知道。”

蔡昭看他面白如纸,气息微弱,瞳孔时不时的涣散一下,就知道他受伤太重,又延误治疗太久,此刻已是油尽灯枯。

蓝田玉断断续续道:“我,我这辈子,没做几件好事,坏,坏事倒做了不少,如今,如今死了也不可惜。小姑娘,你心地挺好,别耽搁了,赶紧下山去吧。”

“对呀,赶紧把瓶子交出后下山吧,别耽搁了。”

胡天围笑吟吟的走来,身旁的金保辉满脸的得意狠毒,显然已将玉瓶的事全盘道出了。

蔡昭哼出一声冷笑,心想自己和慕清晏加起来还打不过你一个么?谁知一扭头,却看见慕清晏神情冷漠,身形紧绷,以戒备之势挡在自己跟前。

蔡昭:“?”

胡天围步步紧逼,脸上透着狰狞笑意:“晏公子,放聪明些,把瓶子交出来吧,那东西与你们毫无用处,何不痛快的交出来呢。要知道,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

话音未落,金保辉忽然高声惨叫起来,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痛,痛死我了,我肚子痛,里面有东西,快,快来救救我……”

事起突然,大家都愣住了。

蔡昭起初以为有诈,然而看金保辉痛的脸色都变了,大颗大颗的汗水滚落,才知不假。然而他究竟为何腹痛,却无人知道。

金保辉痛的声音打颤,使出最后的力气扯开衣裳,露出白花花的滚圆肚皮。

令人惊惧的是,他腹中似有活物在钻动,将他肚皮顶的一凸一凸。

胡天围一掌按住金保辉的肩头,一手握着判官笔,沉声一句‘老金忍着点’,便凝视金保辉肚皮上的凸起之处,然后将判官笔的尖端那凸起即将滑去之处一划一挑。

随着金保辉一声变了音的大叫,一道圆乎乎的血箭从创口飞出,慕清晏掰下一角冰块掷过去,只听吱的一记尖细叫声,那物被砸到冰壁上,化成一团血赤糊拉的肉泥。

忍着发麻的头皮,蔡昭凝目一看,那肉泥竟是一只小小的白毛鼠,身体和脑袋虽已砸烂,但一嘴细密尖利的鼠齿还露在外面。

慕清晏淡淡道,“应当是在冰碎堆里扎窝的幼鼠,金保辉刚才扎进冰碎堆时不小心吞进去的。”他丢过去一团大大的冰碎,将鼠尸盖住,不让蔡昭再看,

金保辉还在虚弱哀嚎:“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胡天围低头看他肚皮上的伤口,起身道:“你肚里的脾脏肠子都被那小畜生咬烂了,救不了了。你认命吧,要不要我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