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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卓,“行吧。”

——我觉得师妹肯定不会服软的,最后服软的搞不好是你自己,不过男女之情我也不是很懂,慕教主你高兴就好。

安置好戴风驰后,丁卓跨上骏马,与慕清晏等人数日疾驰,赶赴庆溪坳。

抵达长春寺后,发现寺内一地狼藉,灰衣面具人的尸体随处可见。

“果然不出师妹所料,师父不会放过长春寺的。”丁卓大是惊怒,“可是诸位大师们呢?他们躲去哪儿了!”

慕清晏沉声道:“放心,他们带着尸首走不远的。”

“什么尸首?”丁卓愣了。

慕清晏指着满地的灰衣人尸体,“戚云柯的人死了这么多,长春寺不可能一个没死。如今一具寺僧的尸首都没有,显然是他们逃离时带走了。”

这时上官浩男急急骑马赶来,大声传报:“教主,游观月从前头飞鸽传书,距此二十里处发现长春寺僧的行踪。”

慕清晏目光一凛:“追上去!”

一行人轻装简行,连夜赶路,终于在深夜时分追上了正在山神庙中栖身的长春寺众僧。

觉性禅师拄杖挡在门口,一派威风凛凛“尔等想要作甚!”

住持法空大师刚刚被害,长春寺又遭了一场屠杀,此刻众僧既惊又怒,个个如惊弓之鸟。

游观月仗着笑脸讨喜,连忙道:“禅师勿恼,诸位大师勿恼,我们是好人呐!”

“好人?!”觉性禅师觉得自己的脑子受了侮辱。

游观月不屈不挠的继续游说,“其实我们都是昭昭姑娘的好朋友!”

在众僧犹如看待傻瓜的目光中,上官浩男大觉丢脸,怒道:“游观月你别说了!”

总算这时丁卓与慕清晏一前一后的下马走来了。

丁卓赶紧上前大喊:“禅师,是我!我们来找昭昭师妹,你看见她没有!”

觉性禅师把光头一侧,“本寺不收女尼,找你师妹往别出去。”

丁卓两手叉腰,“禅师别装啦,我们早在长春寺内的灰衣人尸体上见到了艳阳刀留下的刀伤了。师妹肯定来了,这会儿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觉性禅师不耐烦,“你们青阙宗那么厉害,自己去找吧!”

丁卓急道:“师妹难道没把事情与您说清楚么,杀害法空大师的真凶您不知道么?都这时候了,禅师您就别置气了!”

觉性禅师掠过众人,目光落在刚刚走来的慕清晏身上,“……你就是慕清晏?”

慕清晏一身织金的玄色锦袍,只用一根白玉要带束着,当真是丰神俊朗,月光潋滟。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见过觉性禅师。”

觉性禅师重重一顿禅杖,“你们都出去,你跟我进来!”——前半句是对长春寺众僧说的,后半句是对慕清晏说的。

众僧依言退出,慕清晏跟着觉性禅师走入山神庙。

觉性禅师止步于斑斑勃勃的山神像前,转身看向慕清晏,目光如电,“昭昭为你挨了七鞭,足足养了两个月的伤才能下床,你知不知道!”

慕清晏低声道:“晚辈知道。”

觉性禅师自少年起就一幅火爆脾气,老而愈辣,“青阙宗那破鞭子最是让人吃苦头,挨上的人无不皮开肉绽,血赤糊拉,你知不知道!”

慕清晏低声道:“我知道。”

觉性禅师愈发大声:“昭昭受刑后昏死过去,疼的嘴皮都咬破了,上药时又疼醒过来,可她从头到尾不曾说过你一句坏话,你知不知道!”

慕清晏心中发痛,“……我知道。”

觉性禅师越想越气:“我不管你和昭昭有什么恩怨纠葛,可就凭那一顿鞭刑,昭昭就再不欠你什么了,你知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慕清晏忽然抬头,目光犹如两道利剑,凶狠而桀骜。

觉性禅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昭昭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居然说‘那又怎么样’!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慕清晏下颌紧绷,冷冷道:“我最恨她跟我提‘恩义’两字。她时时惦记我对她的救命之恩,救助之情,仿佛没了那些恩情,她就能与我一刀两断了!”

“我知道她为我吃了许多苦,可我并不觉得亏欠她什么!便是她没有舍命救我,没有挨鞭子,难道她要什么我会不给她么,她想做什么我会不帮她么!”

“什么恩情,什么亏欠,我与她之间根本无需说这些!她是我的,我是她的,可她就是不明白!”慕清晏恨意怒涨,气息狂乱,衣袖袍服鼓起,足下地砖铿然碎裂。

——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庙外两派人马零星闻听暴吼之声,不由得暗中戒备。

瞪了半天眼,觉性禅师忽的缓下神情,平静道:“贫僧年少时混迹红尘,也见过许多痴男怨女。贫僧冷眼旁观多年,最后得出一个道理……”

慕清晏静待和尚高见。

觉性禅师缓缓说道:“贫僧得出的道理就是——出家挺好的。”

慕清晏一滞。

觉性禅师叹道:“佛门清静地,能活的长啊。你看家师,他一个人就熬过了你们慕家四代。家师刚出道时,你曾祖父还没死老婆呢,身边高手如云,干将如雨,天天张牙舞爪吆五喝六,牛气的很。谁能猜到你曾祖母一走,他就隐匿深宫,精气神全无了。”

大和尚望着庙宇梁顶,怔怔道,“师父说过,当年你曾祖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时,名门正派无不暗暗高兴。谁知道,谁知道竟致使聂恒城那魔头趁机崛起!唉…师父时常叹息,若当年那位慕夫人健壮长寿些就好了,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了,许多人也不会死了…”

破败的山神庙凄冷清寒,往事再是怅然哀伤,也是一去不回了。

慕清晏微微出神,片刻后问道,“禅师,昭昭究竟去哪儿了?”

觉性禅师道:“昭昭让贫僧先将伤者安置到前面晓月寺,到时她会来找我一起去揭穿戚云柯的恶行。临走前,她说,她已经猜到你暗中布置在戚云柯与周致臻身边的人手了。”

慕清晏眼中一亮,连忙行礼:“我明白了,多谢禅师指点!”

觉性禅师没好气的侧过头。

离开山神庙前,慕清晏忍不住回头道:“禅师,您接下来打算干嘛?”

觉性禅师暴躁道:“先把伤者安置好,再去找几个帮手,到时一起上万水千山崖算账!丫了个巴子的贼杂种,天下才太平几天啊,又出来闹腾,都该抓起来点天灯!阿弥陀佛,去他妈的!”

慕清晏柔和的笑起来:“禅师,其实昭昭有些地方挺像你的。”

大和尚跺脚骂道:“废话!没听过外甥像舅的么!还不快去找她!”

山神庙外,丁卓一脸茫然:“我们去哪儿?”

“江南。”慕清晏取出小金哨,“为免再次错过,这趟我与你骑乘巨鹏先去。”

他转过头来,喜悦道,“等找到她,只要她别再气我,我就不怪她了。”

丁卓:“……”

——我觉得她肯定会再气你的,而你也肯定不会怪她很久的,不过男女之情什么的我依旧不很懂,反正你高兴就好。

江南,佩琼山庄,北侧偏僻院落的一间安静的修道室内。

周致娴在香炉内插入三炷香,而后合掌祭拜。

供案上有一个孤零零的牌位,上头写着‘先夫邵公腾云之灵位’,周致娴望去的目光深情而温柔,仿佛斯人犹在。

她照例念完悼词,起身来到隔壁,慕清晏与丁卓起身行礼。

周致娴还礼,伸手请两人坐下。

三人围桌而坐,周致娴柔缓的开口:“二十年前英雄辈出,豪杰如云,先夫邵腾云实在排不上号。他不但修为平平,还常被人笑话过于谨慎。平殊去行侠仗义,他没跟着一道去,武元英号召群雄攻上鼎炉山,他也回绝了。本以为像他这么不爱惹事的人,总能活到七老八十,谁知……”

慕清晏接上道:“谁知,聂恒城为了修炼《紫微心经》屠了邵大侠的师门。邵大侠眼睁睁看着师父被天罡地煞营掳走,为了救下毫无武功的师娘与小师弟,惨死在赵天霸手中。”

丁卓头回听说这件事,动容道:“为报师恩,为救弱小,邵大侠不惜一死,真乃我辈景仰的大英雄!”

周致娴轻轻摇头:“做不做英雄无所谓,可我是他的未亡人,不能丢了先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