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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修声音嘶哑地道:“我与你们并非头回交易,我若是早知道你们家子弟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宝物,焉能等到今日?”

“那自然是你早先不知道!”

“……若是我杀的,我早就躲起来,你们以为能轻易寻到我?”

一位族老冷笑道,“李仙君是什么人,先头你屠了绿河镇时,上至九十老妪,下至襁褓婴孩,悉数被你在火中焚烧,活祭于魔神,在那之后,你也不曾……”

“那是一群凡人!”

那魔修似乎被他蠢到了,闻言猛地震动了一下,身上的锁链簌簌作响。

“杀了就杀了,我躲什么?你们如何一样?你们家与我修为相仿的就有六七位,更别提还有比我强出一个两个大境界的!”

“问他又何用?”

周子恒的父亲淡淡道,“此人若是将相关记忆删去,我们说再多也是白费,照我看不如用那裂魂符,教他死得痛苦些。”

魔修破口大骂,骂了几句极为不堪入耳的脏话,“吾乃血神信徒,并非那千乘宵小、万象鼠辈,什么删去记忆?那些不入流的异术手段,我他娘才懒得——”

他的咒骂被结界隔绝了。

有个族老头痛地道:“不行!甘木灵球还没有下落,就算他真对自己记忆动了手脚,我们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周子恒的父亲面露怒意,“你们几个都心心念念——”

话音未落,上方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悉数色变。

唯有那魔修愣了一下,接着面露狂喜。

一股恐怖莫测的灵力冲卷而来,宛如狂浪怒潮般,撞碎了监牢内外层层结界。

与此同时,在监牢外面,几个周家子弟的灵压,就如同飓风中烛火般,迅速地熄灭了。

他们死了。

囚牢正中的隔音界破碎开来,传出那魔修喜悦的呼唤声,“师兄——”

“诸位周仙君,好久不见。”

监牢里忽然响起一把阴柔悦耳的嗓音。

众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囚室内,挡在他们与那俘虏之间。

那人个子很高,身量瘦削,容貌俊秀如画,披了一件荔红的大袖外衫,乍看只显得清癯文弱。

然而他的肤色惨白,偏偏薄唇红如珊瑚,又有一头浓密白发,其间掺杂着几束血红的发丝,松松地编成辫垂落在腰后。

他发间拧绕着血玉与羊脂玉的珠串,与相似的发色辉映,越发显得诡艳。

“这家伙被擒囚于此,也是他本事不济。”

他也不回头看身后被封印的师弟,“只是……诸位究竟想做什么呢?”

周家诸人的脸色皆难看至极。

哪怕是周子恒的父亲,先前再如何怒火中烧,这会子面上也只剩下恐惧。

他们都知道面前魔修的身份,也大致知道其实力,除非周家家主回来,否则根本没人能抗上一招半式。

纵然他们一起上也没用。

除非对方刚受了重伤,否则全盛状态下的金仙境强者,一群天仙境地仙境也是拿不下的。

更何况这还是噬魂教魔修,最是精通各种杀戮秘咒。

正道修士对魔修喊打喊杀,那也得是在稳占上风的时候。

如今他们加起来也是白送,而整个寒光州并无大派,有几个二流门派,其掌门也都是金仙境这级别。

周家离他们远不说,这魔修也没杀到人家宗府内,人家自然不会轻易为了他们周家出手。

“我们只是请李仙君来说几句话,谁知去办事的族中子弟年轻,会错了意,竟如此得罪李仙君。”

有位族老壮着胆子道,“而且我们也不晓得李仙君是您的师弟,我们定然重罚他们,还有赔、赔礼——”

这人还说着话,那魔修已经走上前来,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

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偏偏周围的人却都没反应过来,连阻止都来不及。

周家族老也没能躲过,被触到的那一刻,顿时两眼一翻,脑海中的种种记忆悉数闪过。

“啧。”

那魔修微笑道,“唯一一个能打的还在天都啊,那倒是省事了。”

旁人还没说话,监牢地面上赫然升起血光,道道诡秘的血色光纹绽放蔓延,转瞬间绘成一副巨大的法阵。

法阵上方血雾涌动,雾中升起无数惨白的手爪,每一条手臂上都生出更多手臂,那些手指尖锐如钢钩。

成百上千的手臂探出红雾,牢牢抓攫住周家的修士们。

自打法阵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被吸在了地面上,甚至有人想放弃肉身、用元神逃跑都失败了。

此时他们一个一个,全都被那些手臂抓住四肢,捏住脖颈,转瞬间就被大卸八块,化作一地断肢碎肉。

那些金光闪闪的元神剥落而出,同样被死死抓住,无数利爪陷入元神之中,迅速抽取着其中的灵力。

不过眨眼间,原先灵力充沛的闪亮元神,悉数变得黯淡,然后很快破碎成光粒。

十多位上七境修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始作俑者站在原地,伸手接住从空中掉落的木雕圆球。

因为是直接献祭给魔神,这甘木内的复生之力,也没能有用武之地。

他把玩了片刻,才缓缓转身,看向被束缚的师弟。

“我看了方才那人的记忆。”

魔修微笑着说道,“危云峰首座说那周子恒是中了惑心秘咒,倘若此言非虚,下手的多半是千乘教门徒,大约是想将此事栽给你的。”

那俘虏磨牙道:“法神信徒不过是一群蝎蝎螫螫的鼠辈——”

魔修似乎觉得事情很有趣。

他并不急着解开师弟的束缚,抬起手,手指微动,一枚墨绿杂白的戒指就从血泊里升起。

“你瞧,这芥玉曾被除灵,为的免去被显往法术回溯其主死前经历……”

他笑眼弯弯地道:“倘若是千乘教门人,变换个身材样貌,旁人谁会认得?必然是此人出招或是说话,会教人有迹可循,周家的人可能还与之认识,故此杀人者才留了这一手,避免被回溯。”

俘虏愣了一下,“直接毁了戒指不行?”

“当然可以,但若是这人修为不够,要毁去此物,可得花不少时间,而且,若是没了这戒指保护,那玉简或许会被血枫山魔物毁去,最终未必能落到玉尘仙尊手里,再如何证明周子恒与魔修勾结呢?”

两人对视一眼。

“剩下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魔修上前走了两步,站在俘虏身前,“我如今正在兴头上,既然你无能至此,那便让你发挥最后一点子用处吧。”

说完伸手按住了师弟的眉心。

后者一愣,脸上已经蔓延开细碎的血红花纹。

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血肉在溶解,元神在碎裂,难以言喻的痛苦正将他撕碎。

“好、好!”

但他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疯癫与狂热之色,“魂祭圣坛,血献神主——”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爆裂开来,监牢里血雾弥漫,腥气冲天。

囚室里仅剩下一人。

魔修把玩着手里的戒指,低头扫了一眼,目中露出些许兴味,“我且去见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