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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一般人,但见第一关的奖励都如此惊人,多半也会往后试一试的吧?

苏蓁想了想:“所以就如同你之前说的游戏副本一样,这试炼由多个关卡组成,过一关就能出来一次,再选择是否继续?”

“不错。”

“柳云遥在记忆里战败了,却依然被判定通关?”

“是。”

苏蓁饶有兴趣地道:“那怎样才算是不通关?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看到萧郁有些纠结,她立刻摆手道:“算了,我自己进去体验,最糟糕的后果不过是死罢了。”

对于高境界修士而言,这实在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尝试晋境,尝试深奥法术,都无法摆脱“一旦失败会身亡”的威胁。

萧郁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方才的问题,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再讨论吧,因为我没试过,我有答案,但都是推测。”

他停了一下,“第一关应该是最简单的,即使如此,如果你有任何忌惮——”

苏蓁打断了他,“如果我真死在里面,也不是前辈的错,纵然你不带我来这,我也会去其他地方,进行各种同样危险的尝试去提升境界。”

萧郁微微颔首,“而你确定要尽管恢复到金仙境实力?不计后果?”

苏蓁才要点头,忽然看了他一眼,“倘若这所谓的后果,只影响我自己,是的。”

他轻叹一声,“……好。”

苏蓁射出了第五箭,接着感到一股诡异的拉力。

那力量来自前方,且直接作用于元神。

她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攫取,脑海中万念皆空,甚至连反抗挣扎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被拖了过去。

黑色闪电群不断震颤,裂隙扭曲着扩开,将她最后的意识吞没。

再次睁开眼,她已置身于一座幽暗潮湿的洞窟里。

脚下是青苔绿草,土地松软,前方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水潭,周边山石堆叠嶙峋,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露出一线窄缝,隐隐透出暗紫光线。

她已经感觉到异常。

周身的灵力被封锁了大半,乍一迈步就胸闷气短,接着就是头痛欲裂,元神几欲离体。

苏蓁一点也不慌,书里柳云遥刚进来反应也不好,只是后者境界高些,还没那么难受罢了。

她咬着牙,将元神从肉身中抽离出来。

血肉之躯萎然倒地,宛如尸体。

那一团人形金光缓缓前行,飘至水潭上方,然后猛地扎入水中,任由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流将自己吞没。

意识陷入混沌,理智悉数瓦解,一切认知都在破碎重组。

那混乱只持续了一瞬,黑暗陡然散去。

她站在一片高坡上,两侧峭壁林立,前方空旷开阔,长天蔚蓝如洗,坡下树海葱茏如浪,山涧潺湲。

“自己”正在空地修炼,精瘦身躯套着粗布短打,腕上挂着一串黑铁环。

这黑铁晶石,一枚便是百斤之重。

一个境界尚浅的体修,带着这样的重量,可见也是很能吃苦的。

她在山坡上练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套粗浅的拳法,不厌其烦或快或慢,哪怕那些招式早都烂熟于心。

直至几个时辰过去,天光渐暗,暮色染上云际,林间小路里转出几道身影,他们高声呼喝着。

为首的人大步走过来,“你的灵石呢?”

苏蓁莫名其妙,“我为何要给你灵石?”

那人大怒,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你还敢装傻?”

那是谁?

苏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了一刻才意识到,那好像是自己的名字。

……她的父母皆是目不识丁的农人,这名字还是他们花了钱请镇上教书先生起的。

等等。

她的母亲才高八斗、诗赋成集,她的父亲虽说不是人族,但亦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之辈,怎会是……

这些念头皆一闪而逝。

苏蓁再次与记忆的主人融合,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农人之女,徽山派里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一个天赋不佳、但是勤学不缀的体修。

她的悟性根骨都只是平平,却很是坚韧刻苦,数十年如一日地修炼,哪怕被师父漠视、被同门欺负,也丝毫不影响道心。

原因无他,因为她喜欢修炼,千百遍练习这些粗浅的功法招数,对她而言也是乐趣,没有半点不耐烦。

至于旁人的找茬,她也能忍。

徽山派总归是正经仙府,别说弄不出人命,便是打架也就是留点轻伤。

或许对于凡人来说要数月才养好,对于修士来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故此这也不影响她修炼。

至于反抗?那自然是因为反抗不了,才只能挨打。

“臭丫头好了伤疤忘了疼,便是你那几位师兄师姐,也不敢如此……”

那群人围了上来。

苏蓁茫然地看着他们。

有人拔了剑。

那是一把银器短剑,黯淡灰沉,锋刃上却是亮起一点寒芒,隐隐泛起冰霜。

那人捏了个剑诀,手腕一转,剑刃横削,接着就是一道凛冽剑风扑来。

苏蓁:“……”

这是什么垃圾?!

她心中满是轻蔑鄙夷,接着发现自己居然躲闪不及,被剑风割破了脸颊。

那人已经扑到近前,剑尖直指她胸前要穴,苏蓁火冒三丈,侧身一闪,出手如电,截其执剑手腕,灵力灌注五指,反向一绞。

按照她的想法,这一击足以毁去对方整条臂膀。

然而,她不仅没伤到对方关节经脉,甚至连对方的护体灵力都没破掉,被反震回来倒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苏蓁:“????”

对方不过区区一个筑基境!

“哈哈哈哈……”

那些人悉数大笑起来,又喊她的名字,“……你入门三十年了,如今也不过练气九重,还敢对我们出手?”

什么?

苏蓁难以置信地想道,我六岁锻体,七岁练气,十二岁就晋入筑基境,不到三十岁就结丹了,他们在说什么鬼话?!

不对。

她明明是十五岁入门,修炼数十年,还卡在练气境停滞不前——

我到底是谁?!

苏蓁思索着这个问题,却得不到答案,或者说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同时浮现在脑海中,将她的理智搅得支离破碎。

她被人抓着头发,将脑袋撞在了地上,前额将土地砸出裂痕,这一下七荤八素,险些没晕过去。

那些人围上来揍她,拳脚齐下,很快就全然破掉护体灵力,她就像砧板上的鱼,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一群筑基境打一个练气境,后者绝对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而且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等等。

这当然是头一次。

她修行五百年,多少次九死一生,多少次身陷绝境,却从未有无法还手的时候!哪怕是对上境界更高的人,也没狼狈到这种程度!

她总能想办法还击,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千,也总好过只能挨打!

这不是我。

——这绝对不是我!

无边的愤怒席卷而来,这一瞬间她忽然记起了一切,这分明就是旁人的记忆,自己只是来接受考验的。

她猛地一侧身,灵力灌注双腿,一脚踹在就近那人的足踝上,护体灵力霎时被破掉,骨骼碎裂之声顿时响起。

众人震惊地拔剑,然而还没等他们捏起剑诀,苏蓁已经跳起来。

她迅速后退,利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却被地上升起的藤蔓卷住,那些人的四肢也被禁锢,悉数动弹不得。

苏蓁眼神冷漠,看着树藤渐渐围拢,将他们身上的骨头挤碎。

哀嚎声不绝于耳,藤蔓囚牢的缝隙里溢出鲜血,汩汩流淌如红河。

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她也不再有任何感觉,从亲身经历变成了置身事外,如同观众般看着闪现的一幕幕。

皆是那记忆的原主经历。

……她一次次被这些世家子弟殴打欺凌,他们阻止她向门派里的前辈讨教,夺走她的月例灵石,抢走她在外面辛苦除魔得到的报酬,还时常打扰她修炼。

徽山派里被欺负的不止她一个,但那些人都屈服了,都心甘情愿低头,对这些出身世家的修士摇尾乞怜。

唯有她依旧如故,从不去他们面前讨好,也从不为他们做事,得闲了就自己修炼,被打一顿养好伤继续修炼。

他们越发厌恶她。

他们觉得她刻苦修炼是惺惺作态,是弱者无谓的挣扎。

他们觉得她出身卑微、资质平庸,就该心甘情愿做个下贱之人,而不是试图向上爬,妄想改变这一切。

“我不是为了……”

她试图辩解,然而没人听她的。

因为曾与记忆主人共识,故此苏蓁很清晰地知道,此人确实不为名声地位,不为权势财富,只是单纯喜欢修炼。

多年过去,她无数次被打得遍体鳞伤,修为却是一点点增加,开始能够还手了。

从偶尔还击一两招,到和他们打得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了上风,她开始喜欢上战斗的感觉。

那些人憎恨她,也开始畏惧她,又商量着除掉她。

在某次出门历练时,徽山派修士聚在一处魔窟中。

山间恶瘴弥漫,黑雾翻腾,魔物源源不断涌出,他们被围困在山洞里,先是吵了几句,接着开始动手了。

她将他们悉数重创,在打斗中杀心渐起。

瘴气涌入山洞里,她伫立在黑紫雾海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欢愉中。

她爱上了鲜血泼溅的色泽、骨骼破裂的声响,她开始喜欢看他们痛苦挣扎、绝望嚎叫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她恨他们,或许是因为她变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并不想去探究。

她折断他们的四肢,剖开他们的胸腹,碾碎他们的脑袋,毁去他们的肉身,将所有人全部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