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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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她又总觉得不太对劲。
便是几十万几百万两银子,也算不得多少,换成灵石也不过是——
是什么?
苏蓁伸手撑住脑袋,有些迷茫地盯着桌面。
“这银票是定金。”
那人微笑道:“掌柜的若是能将这誊抄一遍,且仿照这上面的字迹,我再给你双倍的钱。”
说完他将一卷极为厚重的竹简放在柜台上。
苏蓁微微一愣。
对方是空着手走进店里的,这么一大卷书简,不可能塞进袖中,这会子却忽然拿了出来。
苏蓁:“……你是修士?”
那人颔首。
苏蓁顿时犹豫起来,因为对方给的钱太多了,她不由有些怀疑,然而这会听闻他是修士,又觉得也说得过去。
修士来钱可比寻常人要容易得多。
不说其他的,只说一些寻常的美容驻颜祛疾的药丸,在修士当中不太值钱,却有很多凡人趋之若鹜,愿花高价购得。
哪怕他们身无灵力,蕴化丹药的效果大打折扣,但仍然是有些作用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苏蓁晃了晃脑袋,依稀回忆起书里似乎说过这些,只是一时想不起是哪本书。
面前的修士再次开口:“所以掌柜的考虑得如何?”
苏蓁回过神,表示自己要先看一眼,那人欣然同意,她就将沉甸甸的书简打开了一部分。
这看似是竹简,入手却颇为温暖,摸着润滑细腻,不像是竹片,倒像是削薄的玉石。
上面的字迹倒是不难模仿,只是不知道是否要在同样材质上书写,她琢磨着这些,不由看了看内容。
苏蓁眼神一顿,接着扭头去看书名,那书卷最右边,赫然写着《密轮殪生咒法》六个大字。
……这竟然是仙家法术?
她的心怦怦直跳,一时间紧张又兴奋。
那修士看了她一眼,却是误会了,“掌柜的莫要担心,这虽然是我门中孤本,但水火不侵,凡铁不伤,你不用害怕将它弄坏了。”
接着又拿出同样一套空白的书简,仍然是质地相似的玉石,“你写在这上面便好,若是写错了,只要在半刻钟内,都可以用水擦去。”
苏蓁接了这生意,本该先去练练字,仿照原书的笔迹,但她实在忍不住,将整本书都看了一遍。
这书上讲的是咒语,而且不止一个,它们组在一处,便是那书名所示的秘咒。
遂又如痴如醉地看了两天,她本就过目不忘,书简虽然厚重,但内容并不算多。
苏蓁将里面所提及的咒语记得烂熟,虽然那些东西十分深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只是苦于身上没有灵力,法术知道也使不出来。
又过了两日,书抄完了,那人也又来了,见状十分满意,抚掌道:“掌柜的好本事。”
然后叹道:“我虽痴长你几百岁,也不过是当年入山时学了几个月,只勉强会写字便罢了。”
苏蓁摇头,“……仙长忙着修炼,本事自然比我大,只是仙长为何不用法术变一本一模一样的?”
那人也摇头,只说灵力所化有诸多限制,说完掏出两张银票给她,苏蓁接了过来,问他修道之事。
他瞧了她一眼,“我是散修,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前往你们东域第一仙门天元宗,这会子不到他们挑人收徒的时候,但那山外有很多小镇,其中……”
……其中有几座小镇里,有宗内弟子驻扎,他们身边带着鉴灵盘,可以检测身具灵根之人。
虽说修士的灵根可以洗练,但先天有灵根的,比起后天洗练,修炼起来往往更快,所以大门派都乐意招这样的人。
只是,她为何会知道天元宗的事?
难道哪本书里提过?
对了。
苏蓁恍恍惚惚地想着,她必然看过一本书,书里提到过天元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又问道:“你是独女?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
“那你父母未必会放你去当修士,我见多了这样的,都指着孩子养老呢。”
苏蓁莫名道:“我当修士如何就不能给他们养老?他们如今还不到四十,我先去仙府里待几年也无妨。”
不。
她的父母怎么会阻止她去当修士呢?
她的父母——
他们怎么会想什么养老之事呢,他们又不是凡人。
这些古怪念头闪过就消失了。
那人轻笑一声,“这便是孩子话了,别说几年,便是几十年,你也未必能学到什么,那时你多半不甘愿回家,就只在山中耗着,待到一两百年过去,寿数尽了,你父母早就化为枯骨。”
苏蓁嗤笑,“你开什么玩笑,筑基境就能延寿至二百,我只用区区——”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只觉得这人太瞧不起自己。
但他那话并不针对她,显然是他见了太多这样的情况。
不对。
不对——
苏蓁感觉自己的怒火在消退,她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征兆,或许她该更愤怒一些。
然而,她终究是冷静下来,拱了拱手,“我父母如何作想,是他们的事,仙长若是能为我指路,我欠你一回。”
这么说着,她又有些不舒服。
天元山脚下的小镇,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路线呢?
她曾挽着谁的手在闹市上穿行,还曾坐在谁的肩上看花灯,也曾与什么人一起在那些楼子里饮酒。
这是谁的记忆?
“……是吗?”
那人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弯了弯嘴角,“我如今的脸和灵压都是假的,罢了,你也感受不到我的灵压,只是倘若有朝一日,你真混出名堂,别忘了今天就好。”
说完详细告诉她如何去找那几个小镇。
那人离去后,苏蓁留了书信给父母,又将钱留了大半,然后把书肆锁了,自己回家收拾了一点行李,去钱庄兑换了一些碎银铜板,买了马匹干粮就上路了。
风餐露宿跋涉了数月,住店的时间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在野外凑合,她竟硬生生熬了下来。
穿过半个东域,终于抵达了其中一座小镇,接下来的事倒是十分顺利。
他们测出她身上有金木双属真灵根,接着就将她带回了山里,这资质不算很好,却也勉强能进内门。
如今不是对外收徒招人的时节,负责此事的几位长老都闭关去了。
带她回山的修士,是凌霄峰掌案长老的记名弟子,乃将此事告知师父,长老听说新来的孩子识文断字,就命徒弟将人带来,叫她写几个字来瞧瞧。
她提笔一挥而就,写的是外面庭院牌匾上的字,那长老捋须点头,便让她当了自己的记名弟子,素日里帮着处理文书,整顿誊抄卷宗,也代师父回信,偶尔指点她修行,她与师父相处时间极多,竟比其他亲传弟子还多些。
那长老年纪不小,亲传弟子也多,总共二十余位,小的几十岁,大的有五百多岁了,大多数都洗出了地灵根,还有一位天灵根的。
年纪大的要么出师了,要么也闷头修行,不管旁的事,年纪小的却是各有心思。
有人借机与她交好,有人对她横鼻子竖眼,她也只寻常待之,满脑子都是修行,都是师父书房里的各种秘籍,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就这样过了三年,她洗练出玄灵根,还晋了练气境,已经可以随着同门出去历练。
时隔已久,苏蓁再次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陷入了矛盾中,仿佛被撕裂成两个人,一个人乐意出去打架,一个人则想留在山里多看书,只觉得出门是浪费时间。
然而——
她又仔细一想,反正那些法术自己也都会了,确实没必要出去,还是留在凌霄峰吧。
于是两个人再次合成了一个人。
又过了两年,师父终于忍不住,将她轰出去了,说她怎么也得去历练几回,免得让人在背后唠叨。
带队的那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已经玄仙境,一路将他们领到东域边境,让他们清理一群妖兽。
类似的历练重复了几回,终于有一次目标换成了魔物。
双方在深林里缠斗,暗紫恶瘴在泥潭上翻涌,沼泽里爬出一群幼生蚤魔,个个都有脸盆大小,背后膜翅嗡嗡,口器锋锐如刀,身上偶尔喷出腥臭毒雾。
它们是林间虫豸被瘴气污染所转化,力量极弱,寻常练气境对付三五个不成问题。
只是这会子少说有百余只,十多个修士也有些捉襟见肘,无法轻松解决。
不过历练任务向来都需要出点力,大家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做,故此都咬着牙坚持。
领队的玄仙境修士,原本在远处看着,忽然间眉头一皱,手边了冷光一闪,已经握住了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
她转身架住飞射的剑气,与背后袭来的魔修战作一团。
蚤魔们仍然源源不断爬出来,瘴气不曾消散,甚至还越发浓烈,年轻人们的队伍散开了。
大家渐渐有些难以应对,多半都受了伤,诸人焦头烂额之际,苏蓁却没什么感觉,这种情况对她而言连棘手都称不上。
她两手空空,只腰间挂了一枚银器玉牌,有助于体内灵力循环,是低境界法修常用之物。
旁边的剑修们几乎都比她狼狈,偏偏她境界最低,如今才练气境三重,杀的魔物竟还比他们多些。
林间乱成一团,修士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苏蓁应付着十几只魔物,且战且退,她对如何出手和躲避拿捏得很准,半点灵力都不浪费,不过瞬息间,已经干掉了三分之一。
然而这具身体灵力实在太少了,哪怕用的都是最基础的五行术法,只打了一刻钟,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这具身体?
她有些惶惑地想着,手边已经清理掉最后一只魔物,也不去支援同门,只在原地坐着休息,想着先恢复点灵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