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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话落,撩起冷隽的眼尾,目光如灼,“以后也是...”

宁晏:“......”丈夫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很是疑惑,她渐渐的得出一个结论,燕翎最近有些怪怪的,燕翎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将他往外赶。

只是她小日子来了,人会惫懒一些,无心应承,便温声道,“世子爷,我身子不舒服,难免有不周全之处,您若住在明熙堂,那得担待些。”

燕翎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不是说好不用敬语了吗?”

宁晏沉默了片刻,“好....”

恰巧如月捧来一盅羊乳给宁晏,热气腾腾的,喝了暖腹,燕翎正好坐在宁晏跟前,挡了如月的去路,她端着红缠枝纹漆盘站在那里朝宁晏眨眼,宁晏让燕翎让一让,坐到炕床上去,燕翎却抬眸朝如月伸手,“给我。”

如月稍愣,迟疑地看着宁晏,宁晏也有些傻眼,燕翎要做什么。

燕翎见如月不动,直接将那盅羊乳给接了过来,语气略有不快,“你身边的人我可一个都使不动。”

如月一听,抱着漆盘赶忙跪了下来,“世子恕罪。”悄悄地朝宁晏递个委屈的眼神。

宁晏瞧着燕翎慢腾腾地替她搅拌瓷勺,笑道,“世子恼我便罢,欺负我婢女作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燕翎手指一顿,抬眸看着她,他发现了,宁晏护起犊子来很不讲道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于她而言是可以豁得下去贤妻脸面的亲人。

那么他呢?

他不动声色颔首,揭过这个话题。

宁晏担心燕翎迁怒如月,示意如月出去,廊庑外的丫鬟们听了里面动静,连忙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燕翎发作她们。

燕翎很认真搅动羊乳,待着它慢慢凉下来,一面漫不经心道,“我在这明熙堂,也犯不着要你伺候什么,备衣裳备热水是下人的事,你好生坐着,无需劳动你,所以...”他尾音拖得长长的,抬起那双清隽的眸子,眼神依然是冷清的,话却令宁晏有些害躁,

“别将我往外赶。”

话落,他舀好一勺递到她嘴边,温声道,“试试烫不烫?”

宁晏:“.......”这厮果然变了。脑子里一面细细推敲他的行径,一面轻轻蠕动了小嘴去试温度。

燕翎目色就落在那双饱满的菱形小嘴上,水艳艳的光色,跟覆了一层珍珠膜的樱桃似的,自然又想起木屋那回将他推开的事,他至今不能忘,当时吻上她时心里绵绵溢出来的悸动,就仿佛骤然从高处跌落,那一瞬间的失重令他无法自持。

燕翎眼尾压下来,眸色漫倦,神情鲜见地低落几分。

宁晏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中,趁着他出神之际,干脆将粥碗从他手里夺过来,往罗汉床上挪了挪身子,靠着引枕自顾自喝。

燕翎看了她一眼,也没拦着,回身往一旁高几寻到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热气窜上来,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握着茶盏坐在茫茫灯色下,许久没说话。

夜里燕翎洗好澡上床,宁晏正捂着汤婆子往小腹上搁着,小脸煞白煞白的,她的手掌小,握不住整个汤婆子,左放右放都费劲,燕翎靠了过去,从后面搂住她,温热的手掌覆上去,握住那汤婆子在她小腹轻轻贴着,又时而上下挪动,“躺好,我来。”

每每月事的头一个晚上,她浑身冰冷直冒虚汗,一夜难熬得很,今日身后倚着个火炉,源源不断的热浪渡过来,他手掌覆得紧紧的,她小腹也很暖和。

人在虚弱时,睡得一动不动,意识也沉沉的,燕翎起来洗了两道冷水澡,宁晏全然不觉。

翌日清晨燕翎出门时,吩咐云旭将太医院掌院请来给宁晏看诊,她昨夜身上冷得令人心悸,燕翎心里突突地不放心。

宁晏这厢刚用了晚膳,便听得院门口有男子声音,不一会见荣嬷嬷面色欣喜领着一白发苍苍老太医进来了,

“主子,世子担心您身子,请动太医院院使来给您把脉。”

宁晏从那身官服辨得出,来的是太医院掌门人,连忙从塌上起来行礼。

老太医笑起来慈眉善目,惹人好感,给宁晏把完脉,便道,

“少夫人有些宫寒,是以腹痛。”

宁晏纤指一紧,“这么说有碍子嗣?”

老太医抚须一笑,宽慰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宫寒毛病十分常见,也能自然受孕,不过稳妥起见,老夫给少夫人先开一剂方子,就这几日服用,驱寒下滞,月事结束一旬后,再开一剂平日服用的药,如此三月,可痊愈。”

宁晏缓了一口气,“多谢您了。”

荣嬷嬷送太医出门时,特意细细问了这毛病严不严重,老太医只道此病妇人十之八九都有,莫要大惊小怪,荣嬷嬷才放下心来。

夜里燕翎回来,宁晏特意将病症告诉他,燕翎挂记着这桩事,午膳抽空去过一趟太医院,老太医已原原本本将女人这毛病与他说道清楚,老太医告诉他,女人最忌劳累,心宽体胖养身子是最好。

于是便交待宁晏,“身子是大事,好好养着,府上的事能放手则放手,没有你天也塌不下来,上头还有当家主母,为难的事让她去拿主意。”

燕翎与徐氏相处多年,把继母的心思看得很透,为人面面俱到,比谁都会躲懒,哄着秦氏操持两年家,又私下贴了五千两,笼络了人心,自个儿得了舒适日子过,燕翎不希望妻子被她拿捏。

宁晏听得丈夫这话,百感交集,心头跟着和软下来,扭头与他递了个笑眼,“我明白的。”燕翎一直没太把中馈当回事,大约是宁晏要管他支持,不管他也无所谓,宁晏却不敢苟同,燕翎毕竟是外男,不懂得内宅的门道,上头是嫡亲的婆母,她乐意躲懒,偏生是位继母,各人都有私心,宁晏一旦让一步,对方就能将她蚕食得一丁点儿不剩,她如今是局面大好,不能放权。

又转移话题道,“先前之所以未能怀上孩子,大约是宫寒所致,眼下老太医给我调理身子,等三月后便无大碍了。”

燕翎听了这话,眸色重重,她一心要孩子,等有了孩子,心思定挪到了孩子身上,越发没了他的地儿,久而久之,也不知是何光景,他更期望二人在情投意合时再要孩子,父母心有隔阂对于孩子来说不是好事。

宽大的手掌替她暖着小腹,俯首啄了啄那骨细丰盈的肩颈,以解干渴,

“孩子的事不急....”

宁晏只当他宽她的心,在他怀里转个身,面朝他,“怎么能不急,你今年也二十二了...”

燕翎心头一哽,见她明眸皓齿,娇靥如花,瑟在他怀里,似枝头染了朝露的骨朵儿,“我等得起,”末了指腹将她发梢撩开,嗓音在夜色里缱绻,“我想等我们再好一些....”

宁晏心头微震,再好一些.......她明白了,他还在介意那桩事...

她目光垂下,眼眸渐渐覆着一片苍茫。

非得她含着他亲一口,事情才能过去?

宁晏用了老太医的药,小腹果然没先前那般绷紧,身子也跟着松乏不少,午膳过后便在院子里散步,每每来了小日子,她便不出门,徐氏那头遣人告罪,议事厅的事由管事们操持,遇疑而不决的大事方来寻她,她不会傻到像当初的秦氏那般,月子里还强打精神管理家务,如今落个年纪轻轻生了眼纹的后果。

何管家夫妇出事后,宁晏让秦氏的那个心腹婆子管着府上刑罚,提拔丁婆子管采办,又从燕翎底下那些管事中,择一成熟账房巡视庄铺收益。

宁晏掌家的时限虽不长,可她规矩立得好,以本事服人,底下的管事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以前秦氏外强中干,事无巨细过问,他们面上奉承着,私下惫懒不堪,事事让秦氏去拿主意,到了宁晏这里,大家反而小心谨慎,譬如这三日,宁晏不曾在议事厅露个面,只立下规矩,但凡有人在她歇息时偷鸡摸狗,从重处罚,底下人的一声不吱,服服帖帖当差,哪怕遇着问题了,大家商议着解决,等闲之事不敢去烦她。

燕翎一片果庄送来几车果子,有葡萄,蜜瓜,黄桃,李子等,宁晏吩咐云旭分成几篓子,往各房送一些,余下留一点好果子给公主和云蕊之送去。

如月这个小机灵鬼悄悄带着人先去挑,这会儿三个小丫鬟各自搂了一篮果子回来。

如月瞥见她在廊庑晒太阳,蹦蹦跳跳抱着篮子过来,用手帕擦了一个李子递给她,“姑娘,您尝尝,这李子皮薄水嫩,好吃得很。”

宁晏月事还未干净,吃不得酸果,往篮子里觑了一眼,吩咐如霜给她切一盘蜜瓜和黄桃,如月将篮子塞给如霜,抱着宁晏胳膊说起了八卦,“姑娘,奴婢刚刚在前院看了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主仆二人慢悠悠沿着墙根走,

“大小姐的婚事不是艰难么?程王世子咬着她不放,今日清晨派人将上门来说亲的两个媒人给打跑了,把国公爷气得不轻,吩咐三少爷将程王世子给赶走,三少爷敢情好,一面将人往大街上轰,转背与程王世子勾肩搭背往明宴楼喝酒去了。”

“大小姐这会儿气的直哭,正在容山堂闹呢。”

宁晏不由感慨,燕玥自小被骄纵长大,父亲威望隆重,上头还有三个兄长撑腰,原以为她这辈子该是顺风顺水,不成想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可见万事没有个十全十美。

燕翎离开这三月,府上因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韩国公府门楣高贵,三少爷也一表人才,只是韩家后宅水深,婆母厉害,徐氏担心女儿受委屈,对韩家并不热衷。

淮阳侯夫妇只有程毅这个独子,视如命根子,后宅里也干干净净,没有糟心的妾室添堵,侯夫人放话,只要燕玥嫁给程毅,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徐氏对这门婚事很满意,偏生燕玥不肯,那程毅爱慕戚无双多年,以燕玥之心高气傲又如何肯嫁,徐氏拗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