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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的车厢里。

迟盛辉坐在后排, 捏着手机在耳边说:“对,突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比较紧急, 而且要在那边呆一阵子,多久还不确定……”

挂掉电话, 他抬手稍稍整了下领带。

电话的另一头。

琴姨接完电话没有多想, 放下手机便忙别的去了。

迟盛辉行程满的时候在外地或国外呆几天, 都是正常的事情。

***

傍晚晚霞如火, 半侧天空都被染红。

夕阳的光线从落地窗里打进来, 烘暖整个办公室的氛围。

但坐在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心却同步冷到了极点。

刚开完董事会到办公室里坐下来。

任子铭喝下一大口水说:“你也看到了,其他几个董事都在动摇, 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愿,更别提其他的股东了。大家全都看出来了, 迟遇做足了准备,对我们星灿是势在必得, 也都害怕他收购完成后对公司进行掠夺压榨, 自己的处境会更不利, 损失更多。”

周宴屏气默声。

半晌,他松了气出声:“你呢?现在怎么想?”

任子铭低下头默, 手指搭在一起摩挲。

片刻他抬起头看向周宴, 声音微哑, 毫无斗志地说:“以他的财力,你觉得我们能打得过他吗?把收购价格推高, 能把他吓退吗?”

能吗?

周宴不自觉地捏动手指轻轻吸气。

有些无力, 但心里更多的是憋屈愤怒和不甘心。

周宴没有说话。

任子铭又说:“等他取得了公司的控制权, 进入董事会, 猜都不用猜,做的第一件事就会是把我们踢出星灿。我们现在不卖,到时候他接手了星灿,有的是手段整死我们。他收购星灿不是看上了星灿的价值,根本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其他股东其实也是担心这个,顶不住压力只能答应卖。

当然这其中的压力,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迟遇的身份和家底,换了别人未必有这么强的压迫力。

周宴不断深呼吸还是顺不了心里的气。

他看着任子铭说:“可星灿是我们的心血,更是我爸的心血。它是我们费了多少努力才打拼出来的,是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你舍得吗?”

拼死拼活好容易干到现在的规模,就这样被别人摘桃吗?

而且是在星灿如此糟糕的时候,趁火打劫式地摘桃。

可舍不得又怎么样?

愤怒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真和迟遇拼下去,网不一定会破,但身为鱼的他们肯定会死。

他们没那么多钱和迟遇玩,不如早点看清现实,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任子铭用脸色和眼神回答周宴。

周宴也没再说话。

他和任子铭对视片刻一起落下目光。

而视线刚落到地板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动静太大,周宴和任子铭一起转头看过去,只见是周母过来了。

周母步子踩得重,进了门就问:“迟遇他说话不算话,还是要买星灿,是不是?”

周宴没有动。

任子铭连忙起身礼貌招呼了一句。

周母站在周宴面前,低头拧眉看着他说:“星灿是你爸留下来的,是我们周家的产业,我绝对不同意你把星灿卖掉!”

这一卖,他们周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宴低下头,实在是烦得要炸。

任子铭在旁边小声接话,“阿姨,我们决定不了这件事。”

周母转头看向任子铭,“星灿是我们家的,我们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怎么决定不了?”

任子铭屏息,“可星灿现在是上市公司。”

公司上市,有些事就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了。

自从不断融资上市以后,周宴手里的股权早被稀释得不剩多少了,任子铭手里的股权则更少。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决定自己手里的股份卖不卖,或者要不要花更多的钱去增持自己手里的股份来反击迟遇,左右不了其他的股东。

周母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看任子铭也不再说话,她绷着脸坐一会,忽又从包里摸出手机,“我找你姑妈!”

***

自从嫁给迟盛辉,琴姨过得自然是豪门太太的优渥悠闲生活。

迟盛辉不在家她更放松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天下午她找发型师来家里,把头发染了染,又做了个新的发型。

坐在镜子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发型,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振动着响起来。

看一眼来电显示,琴姨接起来放到耳边软声道:“喂。”

和琴姨的声音比起来,周母的声音就硬如铁块了。

她的声音噼里啪啦从听筒里传出来,“大姐,你听说了没有啊?迟遇他根本不是想买品牌,而是打着这个幌子,实际还是要买星灿,他真趁火打劫啊!”

琴姨确实没关注这些事。

听完周母的话,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想起了迟盛辉突然去国外这件事。

反应了半晌,她开口问:“阿遇说的?”

周母语气越发急:“早都已经正式向星灿全体股东发出要约了,你说呢?”

琴姨又愣了好半晌,虚声:“哦……”

周母不知道琴姨在哦什么。

感觉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当即便带周宴来了迟家。

到了迟家见到琴姨,她开口便是:“大姐,你赶紧让大姐夫管管迟遇行吗?”

怎么管?

要约期间是不能撤销公告的。

要管也只能是花更多钱,把收购价格给打上去,让迟遇收购不成功自己放弃。

琴姨默声一会,看着周母说:“老迟出国了。”

周母听到这话一愣,“你说什么?”

琴姨没再重复,又看向周宴。

周宴自然听得明白。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轻轻深呼吸。

而周母稳不住,又急着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故意的吗?”

看琴姨仍旧不出声。

周母语气更急更重了,“他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们迟家,做这么大的生意,就是这样做人做事的?!”

“自从大姐你嫁进迟家,我们没少在迟董面前赔笑脸吧,阿宴这一年多在他身上花了多少时间啊?我们讨到一点好处没有?本来以为你嫁进迟家,我们周家就有靠了,结果现在不但没靠上,连家里的那点产业也要遭殃!”

“他们迟家,这样高门大户的,就一点脸面也不要吗?!”

“有一点底线没有?要一点脸面不要?!”

“周家好歹是你娘家,你不帮着我们想办法吗?”

“是不是还要逼得我们在青港待不下去?!”

……

这话说着说着眼看要失控。

周宴忙伸手拉起周母,没再让她说下去。

比起周母,他算是理智很多了,对琴姨说:“姑妈,我们先回去了。”

琴姨一直没说话。

周母是被周宴硬拽上车的。

上车后周母更是气不顺,对周宴说:“走什么走?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周宴握方向盘的手指手得紧,稳着声音:“撒泼有用吗?”

周母听到这话更不悦,眼睛微微瞪起,“什么叫我撒泼?他们迟家这事做得不地道,我还不能说了?就算我不说,也有别人说!”

周宴只觉得头疼欲裂,“让我安静一会吧。”

周母忍不住情绪还想再吵吵。

但看周宴脸色实在不好看,也就憋住了。

她一路上没再出声,但到家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口第一句仍是:“星灿是你爸留下来的,是我们周家的产业,我不答应卖!”

周宴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他双手交叉在一起,胳膊搭在大腿上,弯腰低头,用拇指撑着额头。

缓了半晌他放下手直起腰,倚靠到沙发上。

他看向周母:“你以为我想卖吗?”

看周宴这样,周母不自觉弱了脾气。

想了一会,她软了语气开口又说:“要不……我们找秦家帮忙?”

***

夕阳切在湖面上。

晚辉在波光上潋滟成画。

周宴和任子铭坐在湖边的阶梯上喝酒,人手一个酒瓶。

披着晚霞的红光,任子铭问周宴:“没办法?”

周宴摇摇头,酒瓶送到嘴边喝口酒,不用说话也算是回答了。

秦家怎么可能会帮他。

本来秦家的女儿会和他相亲,就是奔着他和迟家的关系。

现在针对他的就是迟家的太子爷,秦家又怎么会为了他得罪迟遇呢?

拉下脸面找过了,现在也算是彻底死心了。

什么法子都想过试过了,没有哪个能有效反击。

折腾累了。不想再多做挣扎了。

任子铭坐在旁边陪他喝酒。

抬手碰瓶,两人都没再说话,好像是在默契地看落日夕阳。

夕阳在湖面上沉没,暮色骤深。

任子铭突然又说:“还记得我们刚认识辛颜那会,也在这里喝过酒,那时候辛颜还不会喝酒,喝点果酒脸蛋都会变得红红的……”

说到这里声音噎住。

五味杂陈的情绪都在跟着酒劲往上冒。

他猛地又喝口酒,把起来的情绪稍稍给压下去。

算了。

不提了。

他看向周宴换了话题又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

有什么打算?

周宴仰起头喝酒,无话可说。

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要么找工作,要么从头开始再创业。

可经过这一遭风波,被迟遇这样公开针对,只怕没有一个打算是容易的。

***

迟遇取得星灿的绝对控制权以后,周宴和任子铭给自己留了面子,没让迟遇在董事会上开口提出来,自己主动辞去了各自在星灿的职务。

不管他们曾经为星灿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从此以后,星灿和他们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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